"不是猫!"奶奶急得直搓手,"您听这声儿,猫爪子哪有这么利?"
刮门声又响起来,这次离草房更近了。我盯着窗户纸,雨丝把纸浸得发透,影影绰绰映出个轮廓——比人矮些,歪着脖子,手抬得老高,指甲尖儿正蹭着门板。
我喉咙发紧,想喊却发不出声,糖块硌得手心生疼,甜津津的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淌。
"双身子人。"太奶奶突然说。堂屋里静得能听见雨打瓦檐的脆响。奶奶的手停在半空,爷爷的背绷得像张弓。
太奶奶扶着门框往前走,黑棉袍扫过青砖,带起股陈年老灰的土腥气。"双身子人身上有两团火。"她停在爷奶中间,目光扫过里间——小婶正扶着门框站在那儿,月白肚兜裹着凸起的肚子,脸白得像窗纸上的月光,"让秀花去。"
"娘!"奶奶尖叫起来,"秀花肚子才四个月!"
小婶扶着门框的手在抖,指节泛着青白。她往爷爷身后缩了缩,声音细得像游丝:"婶子......我怕。"
太奶奶的目光突然刺过来,像两根冰锥扎在小婶肚子上。"怕?"她冷笑,皱纹挤成团,"你肚子里的娃比你金贵?当年你男人求我给你们说亲时,可没说怕。"
爷爷的喉结动了动。他转身扶住小婶的肩,掌心的茧子蹭得小婶胳膊发痒。"秀花,你......"话没说完,刮门声又尖厉起来,这次还带着"呜呜"的低嚎,像有人在哭。
我打了个激灵。看见小婶的嘴唇在抖,原本搭在肚子上的手慢慢抚上去,像在护着什么。她突然抬起头,眼睛里汪着泪,却咬着牙点了点头:"我去。"
太奶奶的嘴角翘了翘。她从袖筒里摸出根红绳,绳子上串着七颗黑黢黢的珠子,凑近能闻见股腥气,像晒干的血。"系在手腕上。"她把红绳塞给小婶,"绕三圈,别松。"
小婶接过红绳时,珠子碰到她手背。我看见她猛地缩了下,像被烫着了,可到底还是把绳子系上了。
她一步步往门口挪,月白肚兜被雨风吹得鼓起来,肚子的轮廓更明显了。
"等等!"奶奶突然扑过去,把自己戴的银镯子套在小婶手腕上,"戴着这个,镇邪。"银镯子磕着红绳珠子,发出"当啷"一声,在雨夜里格外响。
小婶的手抚过银镯子,抬头冲奶奶笑了笑,可那笑比哭还难看。
她刚要开门,刮门声突然停了。屋里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。
我盯着门闩,那木头门闩还在轻轻颤,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场梦。可小婶手腕上的红绳珠子还沾着她的体温,奶奶的银镯子在灯下泛着冷光,连太奶奶的黑棉袍角都还在滴着雨——不知什么时候,她走到了门口。
"开吧。"太奶奶说。
小婶的手指搭在门闩上。门闩是榆木做的,被雨水浸得潮乎乎的,她刚要抬,突然"咔"的一声——是门闩断了?不,是更里面的声音。
我盯着房梁,看见墙根的影子突然拉长,像条蛇似的往小婶脚边爬。
小婶的手在抖,门闩"咚"地砸在地上,门"吱呀"开了条缝。
冷风裹着雨灌进来,吹得灯芯直跳。我眯起眼,看见门外的雨幕里有团黑影,比夜色还浓,正踮着脚往门里探。它的手抬得老高,指甲尖儿闪着青灰的光,手腕上......好像也系着根红绳?
"啊——"小婶的尖叫刺破雨幕。她踉跄着往后退,银镯子"当啷"掉在地上,红绳珠子滚得到处都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