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部,商纣王的统治加剧了社会矛盾。据《尚书·牧誓》记载,纣王“惟妇言是用,昏弃厥肆祀弗答,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”,打破了贵族议事传统,重用费仲、恶来等小人,疏远微子、比干等宗室重臣;他“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,而盈钜桥之粟”,修建酒池肉林,“使男女裸相逐其间,为长夜之饮”,奢靡无度;对反对者采取残酷镇压,“炮格之刑”“剖心之刑”等记载虽有后世渲染成分,但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“劓”“刖”等刑罚记录,证实了商末刑罚的严酷。更关键的是,纣王的统治失去了方国与贵族的支持,微子逃亡,比干被杀,箕子被囚,商王朝的统治基础彻底动摇。
3. 商周力量的逆转:从臣服到对抗的转折
商周早期为臣服关系,周人需向商王纳贡,参与商王组织的战争。殷墟甲骨文中多次出现“周侯”“册周”等字样,证实周人曾是商王朝的附属方国。商王武丁时期,妇好曾率军讨伐周人,“贞王勿往伐周”的卜辞,反映出早期周人对商的畏惧。
季历被囚杀后,商周关系出现转折,但姬昌继位初期仍对商保持臣服,甚至在纣王囚禁自己于羑里(今河南汤阴)时,“演周易”明志,隐忍待发。获释后,姬昌表面“顺事殷”,实则加速扩张。他通过联姻、馈赠等方式拉拢诸侯,“西伯阴行善,诸侯皆来决平”,虞、芮两国因土地争端请姬昌裁决,姬昌以“仁义”化解矛盾,诸侯“皆曰:‘西伯盖受命之君’”,周人的道德与政治影响力远超商王。
姬昌灭黎、邘后,已对商王畿(今河南安阳一带)形成直接威胁,商臣祖伊向纣王进谏“天既讫我殷命”,纣王却狂妄回应“我生不有命在天乎”,拒绝任何改革。姬昌去世后,其子姬发(周武王)继位,以太公望为太师,周公旦为太宰,召公奭、毕公高等为辅佐,正式将“灭商”提上日程。公元前1048年,周武王率八百诸侯会盟于孟津(今河南孟津东北),“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”,但武王见“殷有三仁”(微子、比干、箕子)仍在,认为灭商时机未到,“乃还师归”,史称“孟津观兵”。此次会盟是对商周力量对比的一次大检阅,标志着周人已成为诸侯联盟的核心,商王朝的孤立无援已成定局。
二、蓄力:灭商战略的系统布局(公元前1048年-公元前1047年)
1. 政治动员:“天命转移”的舆论构建
周人深知,灭商不仅是军事对抗,更是政治与舆论的较量。商王朝以“天命所归”自居,“殷人尊神,率民以事神”,商王作为“上帝之子”,其统治合法性来自神权。周人要取代商,必须打破这种神权垄断,构建“天命转移”的理论体系。
周人提出“皇天无亲,惟德是辅”的核心观点,认为天命并非永恒,而是归于有德者。姬昌时期便以“仁政”“德治”为旗帜,与纣王的“暴政”形成鲜明对比。周武王在孟津观兵时,发表《泰誓》,历数纣王“谓己有天命,谓敬不足行,谓祭无益,谓暴无伤”的罪行,宣称“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”,将民意与天命绑定,为灭商披上“替天行道”的外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