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面粉与初见
九月末的午后，阳光把烘焙教室的玻璃窗晒得发烫。
林小满站在门口，第三次试图解开围裙带子上的死结，指尖在粗糙的棉布上蹭出细微的声响。
走廊里飘来隔壁面包房烤羊角包的黄油香，甜得发腻，像她此刻的心情——如果不是选修课老师在期末成绩单上画了个鲜红的“补”字，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需要跟面团较劲的地方。
“新来的？”穿白大褂的助教抱着一摞烤盘经过，目光在她手里拧成麻花的围裙上顿了顿，“操作台从左数第三个是空的，工具篮里有基础模具，不会的话……”
她扫了眼教室里稀稀拉拉的人影，“那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，江逾白，化学系的，他懂行。”
林小满顺着助教的视线望去，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。
靠窗的操作台前站着个男生，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，露出的手腕线条干净利落，阳光斜斜地落在他发梢，镀上一层浅金。
他正低头给刚出炉的曲奇撒糖霜，右手捏着细筛，手腕轻抖间，雪白的糖霜像落雪般覆在深棕的饼干上，动作流畅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仪式。更惹眼的是他左眼尾那颗很小的痣，说话时会随着嘴角的弧度轻轻动，像只停在皮肤上的小蝴蝶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抱着自己的材料袋挪到第三个操作台。袋子里的低筋面粉、黄油和砂糖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，在满室甜香里显得格外突兀。按照教程视频里的步骤，她先把黄油切成小块，放在碗里软化，可室温太低，黄油块硬邦邦的，捏起来像块冻住的肥皂。
“用温水隔着碗泡三分钟。”
清朗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时，林小满正拿着打蛋器跟黄油块死磕。
她猛地回头，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。
江逾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，手里还拿着他那盘刚撒完糖霜的曲奇，饼干边缘烤得微微发焦，却整齐得像列队的士兵。
“黄油要软化到能轻松按下指印，现在这样打不发的。”他把曲奇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，顺手拿起她的黄油碗，“水温别太高，四十度就够，不然会融化出油。”
林小满的脸颊有点发烫，慌忙让开位置：“谢、谢谢。”她看着他把碗放进盛着温水的盆里，指尖捏着碗沿轻轻转动，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水面上，碎成一片晃动的金斑。
“我叫江逾白，化学系大三。”他转过头，左眼尾的痣随着说话的动作跳了跳，“你呢？”
“林小满，中文系大二。”她的声音有点发紧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白衬衫上——袖口处沾着点面粉，像落了片细小的雪花。
“第一次来？”江逾白指了指她袋子里没开封的低筋面粉，“看你带的材料，是要做基础曲奇？”
林小满点点头，忽然觉得有点窘迫。跟他那盘精致的曲奇比起来，自己手里的材料像是还没经过雕琢的原石。
江逾白没再多问，转身回了自己的操作台。
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想起助教说他“懂行”，心里悄悄松了口气。按照他说的方法，黄油果然慢慢软化了，用手指按下去能留下浅浅的印子。
她学着视频里的样子，往黄油里加糖，拿起打蛋器开始顺时针搅拌，可黄油和砂糖总也融不到一起，反而溅得碗壁上到处都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