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对凡世家族观念重的人来说,这简直是诛心之言。”
“姜师姐这回要怎么应对?”
我看着我那气得满脸通红的“爹”。
等他把一套词都念完了,才慢悠悠地开口。
“爹,你记不记得,你三十岁那年,去府城赶考,结果把盘缠给丢了。”
“爹”的骂声戛然而止。
他愣了一下,眼神有些茫然。
“有……有这回事吗?”
“有的。”我点点头,帮他回忆。
“当时你身无分文,回不了家,是一个路过的货郎,看你可怜,把你捎回来的。你还记得那个货郎长什么样吗?”
“我……我不记得了。”他的气势弱了下去。
“你不记得,我记得。”我走到他身边,帮他倒了杯茶。
“那个货郎,其实是隔壁县的,他姓王。他还有个兄弟,叫王二麻子。这个王二麻子,后来娶了个媳嘉,生了个儿子。这个儿子,后来也娶妻生子。算起来,到我这一辈,王二麻子已经有个重孙了。”
我把茶杯递给他。
“你猜,这个王二麻子的爹,也就是那个货郎的爹,是谁?”
我“爹”的脸上,已经不是茫然了,是恐慌。
他端着茶杯的手,在抖。
我轻轻叹了口气,公布答案。
“是咱爷爷。当年咱爷爷年轻的时候,出去闯荡,跟一个外乡女子好上了,生了个儿子,就是那个货郎的爹。后来咱爷爷回家娶了咱奶奶,这事就瞒下来了。”
“也就是说,”我看着他震惊的表情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姜家,在外面,有旁支。而且人丁兴旺,四代同堂。咱家这根独苗,早就不是独苗了。传宗接代这事,压根轮不到我操心。”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他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“你这是大逆不道!污蔑先人!”
“我是不是胡说,你自己心里没数吗?”我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你书房里那本破了角的《孟子集注》,夹层里藏着的那封爷爷写给奶奶的信,不是你亲手放进去的吗?信里什么都写了。你十岁的时候就发现了,然后一直假装不知道,对不对?”
他彻底傻了。
嘴巴张张合合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。
“爹,我知道你这辈子过得憋屈。但做人呢,不能太自私。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实现理想,就把担子全压在下一代身上。你看,现在传宗接代的问题解决了,你是不是也该为我考虑考虑了?”
“你当初让我读书,是希望我明事理,有自己的思想。我现在想明白了,修仙就是我的理想。这不也是一种‘光耀门楣’吗?将来我飞升了,人家提起你姜秀才,都会说,‘哦,就是那个生了仙人女儿的秀才啊’,多有面子。”
“你再看看你这套说辞,又是列祖列宗,又是绝后的。这剧本,是不是有点太PUA了?你一个读圣贤书的人,怎么能搞精神控制这一套呢?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。”
我“爹”的身体,开始变得透明。
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,有震惊,有羞愧,还有一丝……解脱?
最后,他跟整个书房一起,化作了漫天光点。
第二级台阶,通过。
广场上,已经不是寂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