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窗外,蛙鸣依旧,但梦洁的心却不再平静。

3

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,露珠在青石板路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,折射出微弱的晨光。

梦洁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,脚步虚浮地穿过小巷,手指在王伯家斑驳的木门上轻轻叩击。她的睡衣还带着昨夜的凉意,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。

“吱呀”一声,门开了。

王伯正站在小院里,手中握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壶,水珠从壶嘴滴落,在青砖地上画出深色的圆点。

院中几株茉莉花开得正盛,洁白的花瓣上还挂着露水,散发出清幽的香气。

老人见她憔悴不堪的样子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,轻轻叹了口气:“来了。”

“王伯,昨晚那座钟...”梦洁的声音沙哑,像是被砂纸磨过,她下意识地搓着自己冰凉的手指。

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。”王伯放下水壶,铜壶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他示意梦洁坐下,自己则从竹椅上拿起一把蒲扇,慢悠悠地摇着,“你爷爷没告诉你?七十年前,你曾祖父就是在这座钟敲响七下时去世的。”

梦洁猛地抬头,瞳孔微缩。她记得爷爷临终前确实反复念叨“钟声”,但她从未将这与家族往事联系起来。

晨风拂过,带来远处菜市场隐约的叫卖声,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。

“1923年,你曾祖父是县里的首富。”王伯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传说。

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,仿佛穿越了时光,“那晚,钟声突然倒响七下,他当场倒地。第二天,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。”

老人压低声音,连茉莉花的香气都似乎凝固了,“有人说,是钟里的’东西’带走了他的魂魄。”

“荒谬!”梦洁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,惊飞了院中栖息的麻雀,“那只是个老物件,机械故障而已。”

她说这话时,却想起昨夜手电筒光下那诡异的麒麟铜像,以及指针逆时针旋转时发出的“咔咔”声。

“你爷爷年轻时也不信。”王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故事,“直到他亲眼看见——钟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。”

梦洁的呼吸一滞,昨夜堂屋里那股突如其来的凉意仿佛又袭上心头。

她想起爷爷日记中那些模糊的记载,想起那些被刻意回避的话题。“王伯,”她声音发颤,“您能告诉我更多吗?”

老人摇摇头,将蒲扇放在膝上,“问你爷爷的日记吧。他记下了所有事。”他站起身,从屋里拿出一个青瓷茶壶,“你爷爷临终前托我交给你这个。”

梦洁接过茶壶,壶身冰凉,上面刻着“明水”二字。她突然想起什么:“王伯,为什么是七下钟声?”

“因为...”王伯欲言又止,只是指了指天,“你抬头看看。”

梦洁仰头,晨光中,一只乌鸦正盘旋在老宅上空,发出凄厉的叫声。她猛然想起日记中那句“一九四九年七月十五日,父亲病逝于家中,时钟停在七点整”。

回到老宅,梦洁的手指颤抖着翻开那本日记。

1949年1月1日的记录赫然在目:“今日,钟面映出一陌生男子,穿长衫,面色青白,立于我身后,而镜中却无影...”字迹潦草,仿佛书写者当时极度惊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