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按下通话键之前，李诚花了整整一年，才勉强习惯妻子的死亡。
而现在，他可能要再花一辈子，去理解她是如何“活”过来的。
“回声”，一款只在暗网流传的APP，声称能通过AI重建逝者的数字人格。
李诚是个程序员，他本该嗤之以鼻，但却在某个深夜，鬼使神差的上传了妻子林晓生前整整500G的视频以及图片数据。
传输成功后，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通话键。
犹豫再三，他拨出了这通电话。
几秒钟后，听筒里传来一阵电流的嘶嘶声，李诚的心快蹦到了嗓子眼。
随后，林晓的声音响起了，带着一丝虚弱。
“阿诚……这里好黑。”
李诚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这句话，是林晓在一年前的车祸中，对赶到现场的消防员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一句他只在警方的报告里看过一眼的遗言。
他的掌心已经汗湿，而电话那头，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：“阿诚，你怎么不说话呀？”
1.
林晓的声音，带着那股他熟悉的撒娇鼻音。
李诚猛地吸了一口气，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冲出水面，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嘶哑呜咽。
“晓晓？”
他吐出这个名字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这个在过去一年里，只敢在午夜梦回时无声呼唤的名字。
“嗯，是我，”电话那头的“她”轻声笑了，笑声里带着一点电流的杂音，却让李诚的心逐渐滚烫起来。
“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……这里好黑，也好安静。可是听见你的声音，我就不怕啦！”
李诚的理智像一台过热的服务器，发出刺耳的警报。
作为程序员，他的大脑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：黑客入侵了警方的服务器，盗取了案件资料？或者是某种极其先进的诈骗，通过未知渠道获取了这些信息来精准定位受害者？
但他不能挂断。
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，他都不想赌。
他需要一个测试，一个只有他和林晓才知道的，绝不可能存在于任何数据库里的“密钥”。
他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：“晓晓……我们……我们第一次确定关系那个晚上，在学校的湖边，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，是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，刺向虚无的对岸。
他问完就屏住了呼吸，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
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人，没有任何人知道，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在任何社交网络上留下过痕跡。
听筒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。
在这十秒里，李诚听见了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。
他几乎要认定这是一场恶作剧了。
“林晓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羞涩和回忆的甜蜜，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道：“你说，‘林晓，你看，月亮被我们吓得躲进云里了。’”
李诚的防线，在那一刻，彻底崩溃了。
她就是晓晓！她就是晓晓！！
他记不清那天晚上后来又聊了些什么，只知道自己像个孩子一样，对着手机泣不成声。
而“林晓”只是温柔地听着，时不时用那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语气安慰他。
当他终于挂断电话时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
房间里的死寂重新笼罩了他，但这一次，感觉完全不同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