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爹沉默不语，每当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时都会用沉默来表达。
“你不想做二妮的亲爹，我可是他亲哥，我不会眼睁睁让她受苦。”我哥转身就要出门，一转身他看到站在帘子后的我们，他没说话，紧了紧拳头，踏着泥泞出门。
我爹在他身后叫着，“你做什么去？你可别做傻事！”
我扶着二妮看着我哥的身影慢慢被雨幕隐去，二妮小声问我：“我是不是个祸害？连累咱哥了。”
我慌忙安抚她，“哥是我叫回来的，他不像爹，哥最疼我们了。”
二妮对着我惨然一笑，让我扶着她躺了回去。
4.
我哥的腿断了，被人生生打断的。
他躺在床上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笑意，“哭什么，哥这趟出门一点都不亏。”他从胸口摸出一袋银子，“这是哥替二妮讨回来的。”
他只身一人去到国公府，暗中守了三天，守到赵世子落单，他持刀向前告诉赵世子他是替被赵世子欺辱的女子讨公道的，赵世子当场就吓尿了裤子，哭嚎着求他放过。
我哥说他此行不为人命，只求财，赵世子便把身上值钱的物事都交了出来，我哥拿了钱就走了，他想只要有了钱，妹子就能有人要了，不会受苦了。
我哥哪里能想到赵世子是个狠绝的人，我哥放了他，他当日便派人搜城找出我哥，让人当面砍下我哥一条腿当做警示。
我很后悔把哥哥叫回来，他本不是莽撞行事的人，我原意只求他能阻止二妮的婚事，哪成想会让他丢了一条腿呢。
二妮伏在哥哥身上哭得肝肠寸断，得知自己被扔在巷子里时她没哭，得知自己要被嫁给三瘸子时她只默默流泪，如今看到哥哥没了一条腿她哭成了泪人。
“哥，都是我的错！都是我！”她不停地道歉。
晚上她看着窗外幽幽月光，突然对我说：“要是我死了就好了。”
我很害怕，那些天寸步不离守着她，生怕一个转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。
5.
我的二妮还是走了。
二妮跟我说哥哥的腿是因为她才断的，哥哥养伤这段日子二妮忙前忙后伺候，她细心周到，哥哥伤也好得快。
那天我爹下地回来，掀开被子看了眼我哥的伤，又看了看现在一旁端着水盆的二妮，忽地骂出了声，“真他娘的造孽，我养个傻的没给我惹过事，脑子好的净给人添乱，你哥没了一条腿，你让几个赵世子坏能陪的起？”
我爹话音未落，我哥厉声喝止我爹：“你闭嘴！”
二妮的脸色变得惨白，端水盆的手不停地发抖，她带着哭腔朝我爹喊：“我被人坏了，难道是我自愿的吗？你凭什么怪罪我？是不是我死了才能如你的意？”我拉住她，我不想让她这么伤心。
她说的激动，一下子将我甩在地上，扔下水盆一头冲向院墙。
院墙上栓牛的铁撅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磨的尖锐锋利，它就像一柄利剑，轻易地就穿透了二妮的头骨。
我娘进门时就看到二妮冲墙去了，她来不及喊一声，下一刻就看到二妮被穿透脑袋后软绵绵的身子。
我娘张着嘴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良久，发出一声爆鸣：“二妮啊！”
等我跑过去时一切已经晚了，我抱着二妮的身子，感受着她逐渐变凉的身体，意识到我的二妮已经走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