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常玉软虽然没有明说,可那意思很明显,常风软刚刚及笄,她要想嫁可是现成的,大伯父还能连升三级。

常玉软这是直接讽刺她卖女求荣。

吴氏没想到常玉软说话这么犀利,这么尖锐,一时间满脸通红,都涨得紫了。

她甚是尴尬地说:“你这孩子急什么,我就是劝劝你,怕你以后后悔。”

常玉软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呆了,“那就多谢大伯母了,如果大伯母没有什么事,我改天再来找大姐姐玩。”

吴氏气得心头乱跳,也不愿再说下去,“好,那我就不留你了。”

常玉软站起来,随意地行了一礼,转身出去了,吴氏也站起了身,看着她离开的背影,心里一片苦涩。

常玉软委屈极了,走出吴氏的院子后,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,她倔强地就是不肯让它落下来,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。

为什么她们都一个一个地来逼自己?

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,她们要把她往绝境里逼?

她怏怏不乐地走了回去,进了她们的院子就看到母亲,她刚建起的防御之墙瞬间崩塌,软软地叫了声“娘”。

何氏已经知道吴氏把她叫过去了,不用想也知道,肯定是为婆婆当说客了。

她不耻婆婆和吴氏的行径,又心疼女儿,轻抚着女儿的胳膊,柔声问:“去你大伯母那边找你大姐姐玩了?”

“我去的不是时候,大姐姐在午睡,和大伯母聊了一会。”

常玉软并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。

何氏看这样懂事的女儿,更加心疼,她拉了女儿进屋,到了里间,两人在靠窗的榻上坐下。

何氏这才说话,“与你大伯母聊了些什么?”

“没聊什么,无非就是那些为我好的话。”常玉软尽量说得轻描淡写。

何氏看着女儿故作坚强的样子,心里恨极了婆婆与吴氏,出口的话就不那么好听,“无论你大伯母跟你说了什么,你都不用理会,想也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。”

母亲的话让常玉软彻底破防,她歪在母亲怀里,强忍的眼泪就流了下来,闷闷地问:“娘,如果这次咱们得罪了栾家,以后父亲和哥哥是不是都仕途无望了,还有可能招致祸患?”

常玉软到底是把吴氏的话听了进去,受了影响。

何氏这会撕了吴氏的心都有,还要强忍着心中的痛说:“自然不是。”

常玉软偷偷地抹了把泪,这才坐直身子,看着母亲问:“真的吗?”

何氏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小脸,“朝廷用人自有朝廷用人的法度,栾大人虽然位高权重,可朝廷的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。

何况你父亲人品端方,为官清正,他就是想挑些你父亲的错处,也是找不出来的,放心吧。”

常玉软想到大伯母的话,“栾伯父是高官,他要想找父亲的错处,怎么找不到?

父亲即使没有短处,他要真恨上父亲,诬陷父亲也有可能。”

吴氏都和女儿胡说了些什么,让女儿这么忧心,真是个烂心烂肺的,不得好死的东西。

何氏一边暗骂着吴氏,一边安慰着女儿,“官场上诬陷那也是有的,不过栾大人可是你祖父的学生,又是你祖父看中的人,这才把你许给栾家。

你祖父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,栾大人的人品肯定很好。

况且栾大人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,心胸定然是个宽广的,他会把国事和家事分开的,不会无故找你父亲的茬,所以你父亲和哥哥的前程自然是无碍的。

两家是旧相识,也不会因为没成了这桩亲事就成了死仇,老死不相往来。

如果你大伯母对你说了些什么,那也是她的私心,你没必要相信。”

常玉软点了点头,心里还是有点疑惑,“祖父去世好多年了,咱们家与栾家也就是年来节往地走动,这么多年下来,谁知道栾伯父是不是变了?”

说到底,常玉软还是怕栾铮报复父亲。

“如果栾大人真的变了,成了一个心胸狭隘,滥用私权的人,那这样的人就更不能沾边了。

即使栾公子没有病死,咱也不能和这样的人家结亲。

这样的人,人品太坏,即使现在看着显耀,但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,总有一天皇上会发现他的真面目,会坏事的。”

何氏的一番话稍稍打消了常玉软心中的疑惑,就把吴氏的话说了出来,“大伯母说,为人子女的就要孝顺,就要为父母分忧,要像缇萦救父受肉刑,曹娥投江寻父一样,不能计较个人的得失,这才是孝顺,不枉了父母生养一场。”

“你这孩子,她说什么你都信,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吗?”

何氏嗔怪了女儿两句,又问女儿,“孝顺父母,什么是孝顺?

谁说了算?”

常玉软眼睛一亮,是呀,谁说了算?

祖母都会说前明的公主改嫁不适用现在,那么各家都有各家的情况,人与人对孝顺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。

何氏知道自己说到正点上了,继续给女儿解释,“你大伯母认为的孝顺不算孝顺,你自己认为的孝顺也不算孝顺,只有你父亲和我认为的孝顺才算真正的孝顺。

只有我们认为你做的对,做的好,那才是孝顺。”

说到这里,她浅浅一笑,“你父亲是个清正廉洁,有钢骨的人,他这一辈子最厌烦的就是依靠别人。

他总说靠自己的本事立起来,才是大丈夫所为。

他要是知道你想嫁去栾家,是为了他的前程,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,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拿儿女去换仕途的。”

说到丈夫,何氏的眼里就有了笑意,“你以后切不可再有这样的想法。”

常玉软心里沉着的那一块石头总算被挪开了,心头松散了不少,脸上也有了笑意,“我听娘的。”

“这就对了。”何氏心怀安慰,继续说服女儿,“你还不了解你父亲吗?

他是个多有筋骨的人。

你即便是有这样的想法,让你父亲知道,对他来说都是侮辱。

以后谁再对你说这样的话,你听听就行了,切不可放在心里。”

“知道了,娘,是我想岔了。”常玉软的声音都欢快了一些。

何氏看女儿好了,心里也高兴,和女儿说起晚上要吃什么,母女俩就这样说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