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让他夸女儿的吗?
这是夸女儿的时候吗?
常启铭已经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。
他只能赤膊上阵,直接对着常玉软发出命令,“出去,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?”
他的声音又大又威严,常玉软吓得哆嗦了一下,何氏暗暗扶了女儿一把,趁机在下面抓住了女儿的手。
常玉软感受到母亲传递的力量,瞬间又站得笔直,“怎么,祖母不是说我们常家是书香世家,谁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要说出来,有什么事也要大家一起商量,不搞那一言堂。
难道大伯父当着祖母的面就要违背她老人家说过的话了吗?”
常启铭这会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”这句话的意思。
这要是在衙门时,他直接先打她们几大板子,看她们还敢不敢胡搅蛮缠了。
“你有什么话就说,不要看谁都像敌人一样,不顶两句就不甘心。”常老太太替儿子说了话,也算是解了儿子的围。
常玉软撇了下嘴,“大伯父放着衙门的事不管,千里迢迢里跑回来,强行插手我的事情,是真的为了家族的声誉,为了常家女孩的将来,还是为了自己的官职?”
刚才大人们吵来吵去,其实都知道常启铭为什么回来,可大家都回避着,并不愿撕开他的面皮,让他无地自容。
现在却被常玉软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一层面纱。
常启铭为官这么多年,早养成了被人奉承的习惯,还没有被人这样质问过,心里非常恼怒。而且这么多年,即使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,也都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遮着盖着。
因此纵是常启铭面皮老厚,也难免有点不自在。
一瞬间,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,射向常玉软的目光如淬了毒般凶狠,像一匹凶恶的狼一样,随时都有咬断她脖子的可能。
常玉软不由地颤抖了一下,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大伯父的目光实在是太吓人了。
何氏感受到她的恐惧,直接用手搂住了她,常玉软不由地撤回了目光,转向了父亲。
常启霖朝着女儿笑了一下,有鼓励,有赞赏,这让常玉软在一瞬间又有了力量,她又立时站直了身子。
常启铭明明看着常玉软已胆怯,可是一眨眼的工夫,她又充满了勇气。
他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的同时,又有点可惜,如果这是一个男孩,纵然不能出将入相,也定然能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。
但这个女孩现在这么大胆,就让他觉得讨厌,甚至是厌恶。
“放肆,是谁允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?”常启铭一声怒喝。
常玉软抖了一下,又立即站直了身子,“大伯父怕我不嫁入栾家,影响了您老人家的升迁,这才跑回来强压着父亲和母亲,要把我推到那火坑里去。
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,您都能做出来,还怕我说了?”
常玉软这几句话彻底激怒了常启铭,他大叫一声,“拖出去,家法伺候。”
“我看谁敢?”一直没出声的常启霖突然对了上来,“我的女儿还不需要大哥来教训。”
“原来你没有哑巴呀,会说话呀。”常老太太突然就这么来了一句,“你大哥怎么就教训不得她了,她能无视长辈,就是欠教训。”
“她什么时候无视长辈的了?
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吗?”常启霖也不再当哑巴了,挺身为女儿撑腰。
屋里的气氛突然就紧张起来,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好半晌,常启铭突然大笑了两声,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,不知道他为何发笑。
他环视一圈,看了看大家,这才说:“我这算是知道弟妹和侄女为什么这样了,都是二弟纵容的。
我看你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嫁入栾家了,是不是?”
常启铭连常玉软的名字都不愿说了,直接用“她”代替了。
常启霖暗叹了口气,“母亲,糖糖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女。”他说着又朝向常启铭,“糖糖是大哥您的亲侄女,您就真的忍心让她去过那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吗?
大哥,大嫂,如果这事发生在大侄女身上,你们也不管她的死活,干脆利落地让她去做那望门寡吗?”
站在外面的常风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,竖起了耳朵。
其他人也不由地看向了常风软。
吴氏却是一梗,她本想说那是自然,可是想到女儿这会就站在外面,这话就实在说不出口。
常启铭却是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,“现在是说她的事情,你扯风软干什么?”
常启霖却不愿就此罢休,又问了一句,“大哥这是顾左右而言他,莫非这事发生在大侄女身上,大哥就舍不得了?
现在这事发生是糖糖身上,不是您的亲生女儿,您就能一句话把糖糖推出去了。”
常启铭实在不好回答这个问题,如果回答舍得,那他自己连个牲口都不如,为了自己的官职,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得。
如果他回答舍不得,那他可真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了,无情无义,这样还能称之为人吗?
他一时就这样被架了起来,颇为尴尬。
因为大义谁都会说,可真论到私情,那可就难了。
不过这难不倒常启霖,他冷笑了两声,“你不用在这里给我胡搅,我不会无聊地去回答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,那是庸人自扰之。”
“看来大伯也是棍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,让别人家的女儿去送死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话,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转移话题,变成庸人自扰之了。
大伯就是这样在管理郢平的吗?
我真是要替郢平的老百姓一大哭了。”
何氏一出口就又是讥讽之语。
“弟妹这说的是什么话,与其花心思考虑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,还不如想想眼前的事情怎么办吧。”吴氏适时地出口为丈夫解围。
“大嫂和大伯可真是夫唱妇随,拿着棍子打别人不知道疼。”何氏再次出口讥讽。
常启铭烦透了这些女人们的胡搅蛮缠,一摆手说:“大家不要再废口舌了,我就问一句,你要不要让她嫁入栾家?”
他问的是常启霖,常启霖直视着哥哥,“我再说一句,除非我死,否则绝对不让糖糖嫁入栾家。”
“好,那她就等着被除族吧。”
常启铭的话一落,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,就连屋外站着的几个孩子,也都面面相觑,惊得脸都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