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
游街示众结束后,晏微被扔进了县城的大牢。

牢房里的景象比她想象中还要凄惨百倍。阴暗潮湿的空间里,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,混杂着霉味、尿骚味和腐烂物的气息,她当场呕的的一声,将昨天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。地上是冰冷坚硬的泥地,连一块像样的稻草都没有,更别提被子床单了。她蜷缩在角落,浑身的伤口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,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,疼得她龇牙咧嘴。

“这是什么鬼地方!” 晏微低声咒骂着,眼中满是厌恶和愤怒。上一世她在太虚圣地,住在灵脉之上,睡的是柔软舒适的床铺,何曾受过这等委屈?

她环顾四周,牢房里还关着其他几个犯人,一个个面黄肌瘦,衣衫褴褛,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臭味。他们麻木地靠在墙上,眼神空洞,仿佛早已被这牢狱生活磨灭了所有意志。晏微看着他们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连忙转过头去,心中对这些 “贱民” 的鄙夷更甚。

可眼下的处境容不得她多想,她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。晏微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,铁链在她身上发出 “哗啦” 的声响。她看向牢房的墙壁,心中盘算着越狱的可能性。

趁着狱卒不在,她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墙壁猛踹过去。然而,墙壁却纹丝不动,反而震得她脚骨生疼。她不死心,又用拳头狠狠砸向墙壁,可除了让自己的拳头鲜血淋漓,依旧毫无作用。她这才发现,这牢房的墙壁内竟然都嵌着铁件,坚硬无比,根本不是她现在能够破开的。

越狱的念头刚升起就被浇灭,晏微的心情更加烦躁。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饥饿。

每天,狱卒只会送来一碗不见米粒的米汤,浑浊不堪,还带着一股馊味。晏微看着那碗米汤,胃里一阵抽搐,骄傲地别过头去。她可是太虚圣地出来的弟子,怎么能吃这种猪食?可饥饿感并不会因为她的骄傲而消失。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,眼前阵阵发黑,身体也越来越虚弱。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喝了那碗恶心的米汤。

她现在是一个武者,吃的就比别人多,一碗小米汤根本满足不了身体的需要,饥饿感越来越重。

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,牢房里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注意到了她。那女人满脸横肉,眼神浑浊,身上的肥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。她凑到晏微面前,咧开嘴,露出一口黄牙:“小娘子,看你快撑不住了吧?想活下去,就得听我的。”

晏微厌恶地皱起眉头,往后缩了缩:“滚开,别碰我!”

肥婆却不以为意,嘿嘿一笑:“脾气还挺倔。不过在这牢里,脾气可当不了饭吃。想活下去,就得学会吃土。”

“吃土?” 晏微愣住了,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你让我吃那种脏东西?”

“脏?” 肥婆指了指自己的嘴,“你看我,不就是靠吃土活到现在的吗?这牢里的土,虽然不好吃,但至少能填肚子,让你不至于饿死。”

晏微看着肥婆那副油腻的样子,又看了看地上的泥土,胃里一阵翻腾。她宁死也不想吃那种东西。

可饥饿感越来越强烈,身体也越来越虚弱,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。她想起了伦郎,为了伦郎,她不能死在这里,她要活下去!

最终,晏微还是屈服了。她颤抖着伸出手,抓起一把泥土,闭着眼睛塞进嘴里。泥土又干又涩,带着一股土腥味,难以下咽。她强忍着恶心,用力咽了下去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
“这就对了。” 肥婆看着她,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在这牢里,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牢房里的恶臭依旧,可她已经顾不上了。她现在唯一的念头,就是活下去,见到伦郎。

……

晏微在牢房里已熬过五日,每日靠着墙角的泥土苟延残喘。满嘴的沙砾感磨得喉咙生疼,可她不敢停,只要一停下,那蚀骨的饥饿便会像毒蛇般缠上来。肥婆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,狱卒的皮鞭也时常落在她身上,每一次疼痛都让她心中的恨意更增一分。

这日深夜,她正蜷缩在角落嚼着土块,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轻轻震颤了一下。起初她以为是错觉,直到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,铁链碰撞的 “哗啦” 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惊叫声一同炸开。

“怎么回事?”

晏微猛地抬头,只见牢房的木梁开始剧烈摇晃,墙壁上的砖石噼里啪啦往下掉,腥臭的风从裂缝里灌进来,带着一股山崩地裂的恐慌。

“地动了!地动了!” 有狱友发出凄厉的哭喊,拼命摇晃着牢门,却被晃动的地面掀翻在地。

晏微也被晃得东倒西歪,额头撞在墙壁的铁件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可下一秒,她眼中突然迸出狂喜 —— 只听 “轰隆” 一声巨响,隔壁牢房的墙壁率先坍塌,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。

她所在的牢房也未能幸免,嵌着铁件的墙壁在剧烈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砖石与铁件摩擦的刺耳声响里,一道裂口正顺着墙角迅速蔓延。

“破了!真的破了!” 晏微顾不上满身的伤口,连滚带爬地扑到裂口处。晃动还在继续,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疯狂颤抖,身后的牢房正在一点点坍塌,肥婆和其他狱友的惨叫声被掩埋在砖石之下。

她用尽全力往外钻,尖锐的石块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,鲜血混着泥土糊了满身,可她像感觉不到疼似的,眼中只有那道通往自由的裂口。当她终于从废墟里滚出来时,身后的牢房已彻底沦为一片瓦砾,压在下面的不知是死是活。

大地还在微微震颤,远处的县城火光四起,哭喊声、尖叫声此起彼伏,像是人间炼狱。晏微却跪在地上,仰头望着被烟尘遮蔽的夜空,突然放声大笑起来,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癫狂。

“我就知道!我是有大气运的天之骄子!”

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污,眼神亮得惊人,“连老天爷都在帮我,那些想困死我的人,都该死!”

她踉跄着站起来,辨了辨方向,朝着远离县城的官道跑去。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,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,可她脚步轻快,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。泥土的腥气混着血腥味萦绕在鼻尖,这一次,她却不觉得恶心了。

……

夜色如墨,笼罩着繁华的临江县。城中最大的绸缎庄老板张员外家,此刻一片寂静,只有巡夜的护院提着灯笼,在院子里来回踱步。

就在这时,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然落在张府的屋顶上,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,正是晏微。经历过上次的教训,她学聪明了,不再明火执仗地借钱,而是化作了一名飞贼。

她伏在屋顶,屏息凝神,仔细倾听着屋内的动静。确定没有异常后,她从腰间解下一把小巧的匕首,轻轻撬开瓦片,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。她探头往下看了看,确认屋内无人,便如灵猴般顺着房梁滑了下去。

张员外的书房布置得奢华无比,书架上摆满了古籍,墙上挂着名人字画。桑晚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书房角落里那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。她走到箱子前,用匕首在锁孔里轻轻拨弄了几下,只听 “咔哒” 一声,锁开了。

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和一叠叠银票,晏微眼睛一亮,迅速将这些财物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。她动作麻利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做完这一切,又悄无声息地从原路返回屋顶,消失在夜色中。

自那以后,她便专挑那些家财万贯的地主商人下手,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潜入他们家中 “借” 些财物。她身手敏捷,又懂得避开守卫,几次下来,倒也收获颇丰,不愁吃喝了。

然而,她的这般行径终究还是引起了六扇门的注意。各县城接连发生富商失窃案,失窃的财物数额巨大,却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,这让六扇门的捕头们十分头疼,除了加大了巡查力度,四处搜寻这名神秘的飞贼外,更发布了江湖悬赏令。

一时间无数的赏金猎人云集而至。

晏微察觉到了风声的紧张,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出入城镇了。为了避免被抓,她除了偶尔进城买些吃的和必需品,基本上都选择走荒山野路。

这些荒山野路崎岖难行,时常有野兽出没,但也正因为如此,很少有人烟,能让她避开六扇门的追捕。在赶路的同时,晏微也没有忘记提升自己的实力。她知道,以自己现在的武功,还不足以在这凡世间横行无忌,所以需要提升实力。。

于是,她便利用在荒山野路行进的间隙,一边赶路一边练武。专心苦练之下武功倒是有了长足的长进。她的拳头更加有力,出拳的速度也更快了;轻功也越发精湛,在林间穿梭时,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,宛如一只真正的夜枭。

这一路行来,风尘仆仆,以往雪白手一掐彷如能出水的娇嫩肌肌变得干燥黢黑,一头青丝没有很好的梳理,乱糟糟的,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,模样不复以前,倒像是一个村姑。

三个月以后,她终赶到了赵国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