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

京城的朱雀大街车水马龙,朱红宫墙在夕阳下泛着暖光。晏微攥着最后半块干硬的麦饼,站在 “状元楼” 前,看着楼上雕梁画栋的飞檐,喉咙动了动。这酒楼因为出了一位状元,便名动赵国,很多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为了沾几分好运气,条件允许的话都会住进状元楼。

晏微知道公孙绝伦进京是为了参加春闱考试的,应该也会在状元楼。

浓郁的酒香和菜香扑面而来,与她身上的汗味、泥土味形成鲜明对比,引得邻桌食客纷纷侧目。

“小二,楼上雅间……” 她话未说完,就被店小二嫌弃地拦住:“去去去,哪来的村姑,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!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?”

“你……”若放作以前,晏微早就一个耳光甩过去,但是现在她有案子在身,不敢嚣张,所以忍着:“我是来吃饭,我有……“放还没有说完,眼角余光却瞥见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个青衫公子,手摇折扇,面如冠玉 —— 正是公孙绝伦!

她心头一热,不顾店小二的阻拦,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冲了上去。

“伦郎!”

雅间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。公孙绝伦抬起头,看到冲过来的晏微时,眉头瞬间皱起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嫌弃。

他身边的几位同窗也看了过来,目光在晏微粗布衣裳、泥污脸蛋和草绳束发上打转,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“这位姑娘,你认错人了吧?” 公孙绝伦放下折扇,语气疏离得像陌生人。

“我没有认错!” 晏微急得上前一步,露出眼角的疤痕,“伦郎,你看我,我是晏微啊!你忘了在地土庙,我们……“

公孙绝伦脸色微变,连忙打断她,将她拉到一边,上下打量了晏微一下,小声地问道:”是你,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?“语气明显带着冷淡。

可晏微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,想到这一路来受到的委屈,便忍不住哭了起来。公孙绝伦看到这哭哭啼啼的样子,眉头皱得更深了, 摇了摇手,道:“好了,你别哭,这些银子拿着,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。”话落,便扔过一块碎银子。

晏微接过银子,一颗心被爱意所包裹,幸福无比,心中暗想:“那孙北辰说伦郎满眼算计,是薄情寡义,不是我的良人,他根本就是有眼无珠,不知道伦郎对我多好。”当下脉脉地看着公孙绝伦问道:“伦郎,你就住在这状元楼是吗,我到时来找你。”

公孙绝伦忙道:”不用,不用,我现在正准备春闱,不方便见客,有空会去找你的。“

……

打发走了晏微,公孙绝伦回到雅座。他几个好友相互看一下,其中一人瘦脸青年笑道:“公孙兄,刚才那村姑,叫你伦郎,她莫非是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语调,眼中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。

公孙绝伦忙摇头道:“不是,吴兄,不要胡说,她是我一位同乡妹子,跟她的父亲到京城访亲,不料在路上遇到匪人,落了难。”

“公孙兄好不容易才认识上了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,吴兄可不要坏了他的好事。”另外一位考生提醒地道。

听到这话,瘦脸青年马上变了脸色,巴结在看着公孙绝伦:“公孙兄,听闻此次春闱会考是赵侍郎担任主考官,你既然有此等关系,到时要帮我们多多打点,探听下侍郎大人的爱好。”

其它几位读书纷纷附和,巴结公孙绝伦。

这些人虽然号称是读书人,但是言语之间皆是考试中如何钻营取巧,怎么样打点考官,揣摩主考心意,满是精明算计,哪里有半分读书人该有的风骨?

公孙绝伦却不察觉异样,淡笑地道:”那是自然。“

……

晏微离开状元楼后,拿着那碎银子找了一个豪华客栈住了进去。歇了约莫一个时辰,腹中饥饿感再次袭来,晏微起身打算下楼找点吃的。刚走到楼梯口,几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,手中长刀闪着寒光,直扑大堂角落里一桌食客而去。

“狗皇帝,纳命来!”

听到这句话,本想低调退出的晏微眼中闪了一下,露出一丝臆动的神情,悄悄退回二楼,往向向那桌食客看去。那桌食客为首之人是一位五十来岁,长相富态,气宇不凡的老者。他身边的除了一个白净的老人外,还有几个腰间鼓鼓带着武器的青年。

另外一桌也是装扮一样,带着武器的青年。

显然这些人就是皇帝的大内侍卫。

那些刺客刚扑到近前,那几个青年便猛地起身迎敌。他们动作迅猛,出手狠辣,显然都是武功高强之辈。只听几声惨叫,最先到达的几个黑衣人已倒在血泊中,刀光剑影间,青年护卫竟占了上风。

“有高手。”

“点子扎手!” 为首的刺客低喝一声,突然扯开衣襟 —— 只见他胸口赫然绣着一个白色的莲花印记,印记中央是一位慈眉善目、宝相庄严的女神像,正是白莲教供奉的白莲圣母。

没等护卫们反应过来,那刺客猛地拍打胸口,“噗” 地吐出一口殷红的心头血,毫不犹豫地抹在衣襟的神像上。刹那间,白色莲花印记上流淌过一丝诡异的红光,刺客周身的气息暴涨数倍,眼中红光闪闪,流露出近乎癫狂的嗜杀之意。

“圣母降世,荡平污浊!”

他嘶吼着挥刀扑来,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。

其余刺客见状纷纷效仿,一个个拍碎胸口吐出心头血,抹在衣襟神像上。转瞬之间,这群原本武功平平的刺客像是吞了十全大补丸,招式变得凌厉狠辣,身形快如鬼魅,竟连护卫们都有些措手不及。更骇人的是他们仿佛失去了痛觉,即便被砍掉手臂,也能拖着残躯扑上来撕咬,眼中只有疯狂的杀意。

“老爷快退!他们是白莲邪教的人!”

一个护卫被三名刺客围攻,肩头挨了一刀,鲜血喷涌中嘶吼示警。

这些大内侍卫虽个个身怀绝技,寻常江湖人绝非对手,可面对这群悍不畏死的邪教徒,渐渐落入下风。三名护卫被刺客用群狼战术扑倒,短刀齐刷刷刺入要害,闷哼着倒在血泊里。

富态老者身边的护卫已不足半数,个个带伤,却依旧用身体筑成屏障。白净老者护着富态老者步步后退,额头渗着冷汗:“老爷快走!”

就在此时,二楼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晏微提着裙摆缓步走下,粗布衣裙与这豪华客栈格格不入,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,仿佛被楼下的血腥场面吓坏了:“这…… 这是怎么了?”

话音未落,一个浑身是血的邪教徒见她是个弱女子,竟弃了护卫朝她扑来,短刀直刺心口。

“小心!” 富态老者下意识地喊道。

晏微却像是脚下一绊,身体诡异地向后倾斜,恰好避开刀锋,同时抓起旁边掉落的长凳,借着倾斜的力道横扫而出。凳腿带着风声砸在刺客后脑,那刺客动作一滞,眼中红光黯淡几分。

“姑娘好身手!” 白净老者惊呼。

“光天化日,天子脚下,你们竟敢杀人,本姑娘叫你们住手,不然休怪我不客气。

那些刺客根本不听他的,有的扑向她,有的则杀向赵国皇帝。

晏微看此,冷哼一声,道:”那就休怪我出手无情。“话落身体一侧避开长刀,右掌打在刺客前胸上。刺客的身体噗的一声,胸膛已被击碎,身体被重重地打飞出去摔在地上,再也起不起来。

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刻苦修炼,如今晏微已经凡间的大高手。她一招一式之间古朴自然,蕴含着最精妙的技击要义,每一拳出去都是直中刺客的要害。那些刺客受她一击,便倒地不起,没有战斗力。

”大巧若拙,姑娘好俊俏的身手。“大内侍卫的首领看此,不禁发出赞叹。

有了晏微的加入,形势下子就扭转过来,片刻之后,刺客全部伏诛。

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内侍卫,晏微找小二要来一张纸,写了两个药方,交给侍卫首领:”这上面有两个药方,一个外敷,一个内用。不出三日,他们应该就可以完全康复。“

侍卫统领不敢做主,看了一下赵国皇帝。皇帝点点头,笑着上前:”谢谢姑娘出手相助。。“

晏微敛衽一礼,声音虽轻却吐字清晰,“路见不平,举手之劳罢了,老丈不必客气。”

老丈?

倘大赵国还没有人敢这样称呼他,赵国皇帝觉得很新奇,对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越发好奇,接过那张药方看,赞美地道:”姑娘年纪纪轻轻,竟然还是一位大夫,真是难得。”

晏微谦逊地道:“我有一位师姐是药师,我跟她相处久了,倒也知道一些药理。“

赵国皇帝看着晏微那不俗的谈吐,越发满意,再看她眉眼间那股倔强的英气,忽然一怔 —— 这神态,竟与自己早夭的大女儿如出一辙。当年皇长女若不是染了急病,此刻也该这般亭亭玉立了。

“晏姑娘,” 赵国皇帝眼中泛起暖意,“老夫有个不情之请,不知道你可愿意?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