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眸，声音轻得像雪落竹梢：“父亲，敢不敢赌？”
林如海望她良久，忽然笑了：“我女，比我狠。”
【三】
林家表面富贵，实则早被怡亲王与京中权贵架在火上烤：
——盐课亏空三十万，朝廷限三月补足；
——旧年漕运改道，两淮盐商半数被逼改投亲王门下；
——林府账面存银，不足八万。
黛玉先命林福封存所有库房账册，连夜召集十三家老掌柜，开出条件：
“凡愿与林家共进退者，以市价七成，出让盐田三成股份；犹豫者，明日官府将查其私盐账目。”
商贾最怕“查账”二字，一夜之内，林府收到现银四十二万。
次日，她又以“筹备军粮”之名，向两江总督衙门低价购入三十万石陈年漕米，转手卖给山东水师，净赚十八万。
半月之间，盐课亏空填平，还余十万。
林如海看她拨弄算盘，叹道：“吾儿，真乃女陶朱。”
黛玉却只淡淡道：“银钱只是盾，女儿接下来，要给父亲铸一把矛。”
【四】
三月初，瘦西湖桃花初绽，湖心小岛上，悄然多出一间“听鹂山房”。
外头只道是林姑娘养病之所，不知里头每日往来之人：
——前任两淮盐运使李恢，被革职后“投湖自尽”，如今化名“木道人”，专替黛玉分析盐政；
——落第举人季沧，擅刑名，负责重构林氏与怡亲王之间的“暗账”；
——最出人意料的，是怡亲王府首席幕僚公孙羽之侄——公孙客生。
此人二十出头，生得俊秀阴柔，却最擅“钱法”，一手“飞钱”之术，可让白银在半个月内，从京城飞到广州，再飞回杭州，而官府查不到蛛丝马迹。
他初见黛玉，是在湖心画舫。
少女披素鹤氅，倚窗抚琴，一曲《广陵散》杀伐四起。
曲毕，她抬眸：“听闻公孙先生能使‘钱’生翼，可敢为我林家飞一次？”
公孙客生微笑：“敢是敢，只不知姑娘，付不付得起价？”
黛玉推过去一只檀木小匣，里头是一截焦黑的断簪。
“此乃我前世自焚之簪，值不值你一条命？”
公孙客生拈起断簪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残烟，忽觉后背生寒。
他离席，长揖到地：“愿为姑娘效死。”
【五】
四月，朝廷新派盐铁副使抵达扬州，名为“清查亏空”，实为怡亲王心腹。
此人姓马，笑面虎，到任第一日，便往林府递帖子，请林如海“赴宴”。
黛玉替父回帖：家父沉疴，由女代往。
马副使见来的是个十三岁女娃，轻视之心溢于言表。
酒过三巡，他故意道：“闻林家新得漕米生意，利市三倍，不知可愿分一杯羹与京中老友？”
黛玉以袖掩唇，轻咳数声，道：“利市虽好，却烫手。小女幼闻马大人昔年在云南铜政，善炼‘火把银’，不知能否赐教？”
马副使手中酒盏“啪”一声裂成几瓣。
“火把银”是私铸黑话，一旦坐实，九族俱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