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，她走进堂屋，目光直接落在那块红布包着的镜子上。
她没急着打开，而是先点了三炷香，插在香炉里，烟雾笔直上升，但在接近屋顶时，却诡异地打了个旋，散开了。
陈姑婆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她示意爸爸打开红布。当那面缠着头发的铜镜再次暴露在空气中时，我感觉堂屋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。
陈姑婆凑近镜子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镜背那团干枯的头发，她的手指悬在空中，虚划着，像是在感受什么。然后，她又让人打来一盆清水，取出一枚生鸡蛋，立在镜面上。
那鸡蛋竟然晃晃悠悠地……立住了！
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陈姑婆长长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：“怨气太重，缠得太深了……这不是普通的镇物，这是‘锁魂镜’。”
“锁魂镜？”爸爸声音沙哑地问。
“嗯。”陈姑婆指着那团头发，“这头发是那女子的，她被人生前用极怨毒的法子，连同魂魄一起封进了这镜子里。埋进墙里，是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，也镇住这宅子，用她的怨气挡煞。但如今镜子重见天日，封印松了，她的怨魂出来了。”
“她……她为什么要缠着我们？”妈妈颤声问。
陈姑婆看向我，眼神复杂：“挖出镜子，动了封土，等于是放了她。但更关键的是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低沉下去：“她可能认错人了。或者……她找到了合适的‘替身’。”
她的目光，有意无意地，又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我浑身一僵，后颈那块皮肤又开始隐隐发冷。
“姑婆，求您救救孩子！救救我们家！”妈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陈姑婆赶紧扶起她：“起来起来，遇上了，总要试试。但能不能成，看她怨念有多深，也看你们家的造化。”
她吩咐爸爸准备几样东西：黑狗血、朱砂、五谷、还有爷爷生前常穿的一件旧衣服。
“今夜子时，我得试试跟她‘谈谈’。”陈姑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，“在这之前，镜子用这块浸过香灰的黑布包好，放在院子中间，四面点上长明灯。你们所有人，天黑之后，都待在屋里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，都不要出来看。”
“尤其是你，”她特别指着我，眼神锐利，“天黑之后，不准照镜子，任何能反光的东西都不行。听到没？”
我用力点头，手心全是冷汗。
夕阳西下，天色迅速暗沉下来。院子被布置好了，那面被黑布包裹的铜镜放在中央，四盏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摇曳，投射出长长的、不安的影子。
我们一家三口缩在堂屋里，门窗紧闭。爸爸拿着爷爷的烟袋锅，沉默地坐着。妈妈紧紧挨着我，手里攥着一串念珠，不停地念佛。
外面，万籁俱寂，连虫鸣都消失了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，显得格外清晰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。
子时快到的时候，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陈姑婆低沉的、念咒的声音，忽高忽低，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。
紧接着，四盏长明灯的火苗猛地窜高，然后又急剧缩小，变得幽蓝幽蓝的，像是鬼火。
院子里的温度仿佛透过门窗缝隙渗了进来，冷得人牙齿打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