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
周见鹿慢悠悠把碗里的汤喝完,放下筷子时,周林深已经利落地收拾起碗筷。他端着碗到院外的水井旁,哗啦啦接了水,三下五除二就把碗筷涮得干干净净,回来又拿抹布把炕桌擦得锃亮。在周见鹿的夸赞声中,把周见鹿的被子拆了,重新叠成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!

“哥,你真厉害,你这利索劲儿,比我强多了。”周见鹿笑着夸了又夸,抬手在身侧一晃,手里竟凭空多了个一包鸡蛋糕和一小袋红糖。

周林深眼尾几不可察地跳了跳——虽早知道她有空间,可亲眼见着东西凭空出现,还是忍不住稀奇,目光在那红糖和鸡蛋糕上落了瞬,又很快收回来。眼下确实不是问这些的时候,他便只接过东西,听她往下说。

“这鸡蛋糕和红糖你拿着,”周见鹿把东西往他手里塞,“等会儿咱去找村长,把你住的事儿敲定了。”

周林深瞥了眼旁边那间一直空着的小单间,窗户擦得透亮,门也完好:“就你旁边这屋?看着空着,不能住?”

“按理说是能,不过得跟村长说一声,拿钥匙。”周见鹿拽了拽他的袖子,“走,赶在上工前去找村长叔,省得耽误人家忙活。”

兄妹俩并肩往村长家去,刚到院门口,就见王村长正扛着锄头往外走。瞧见他们,王村长愣了下,把锄头往墙根一靠:“见鹿?这是……”

“村长叔,这是我哥周林深,部队上的,来看看我,想在村里住几天。”周见鹿赶紧说明来意,周林深也跟着点头,顺势把鸡蛋糕和红糖放在堂屋门口板凳上,再掏出了军官证递过去。

王村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,接过军官证,眯着眼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,又抬眼打量周林深,才问道:“周同志,你这请了多少天假?打算在村里住多久?”

“报告村长,我请了十天假,在这儿住八天。”周林深站姿笔挺,答得干脆。

王村长“哦”了一声,摩挲着下巴道:“那屋子是大队的,按规矩得收点钱,一天三毛,不算贵。”说着又摆了摆手,热络道,“要不你去我家住?我家有空房,不收你钱,还能凑个热乎。”

“多谢村长好意,不用麻烦了。”周林深连忙谢绝,“就住知青点那边方便,我跟见鹿也能照应着。”

“那成。”王村长也不勉强,转身进屋里翻出串钥匙,把其中一把递过来,“这是见鹿旁边那屋的钥匙。等会儿你去大队部把八天的钱——两块四,交给会计就行。”他又抱出两床叠得方方正正的旧被子,“这被子是家里洗干净的,虽说旧了点,盖着暖和。”

周林深接过钥匙和被子,郑重地敬了个军礼:“多谢村长!添麻烦了!”

“哎,客气啥!”王村长笑着摆摆手,“快回去收拾吧,等会儿上工的哨子该响了。”

从村长家出来没走两步,周见鹿想起下午的事,又折了回去,正好撞见王村长正弯腰给锄头缠布条。她往旁边的柴垛上靠了靠,直截了当开口:“村长叔,跟您说声,我下午想请个假,不上工了。”

王村长手里的动作顿了顿,直起腰瞅她:“请假?啥事儿这么急?”

“也不是啥大事,”周见鹿含糊了句,“就是之前托人捎的东西该到镇上了,得去取一趟。”她总不能说要陪哥哥琢磨空间里的物资,只能编了个常用来请假的由头。

王村长倒也没多问,摆摆手:“行吧,取东西要紧。”

这话刚落,旁边的周林深就接了话:“村长,见鹿不去,我替她上工吧?您看派我干啥活合适。”他在部队练得一身力气,地里的活计虽说没干过,总不至于手忙脚乱。

“哎哥,你别掺和。”周见鹿赶紧拽了他一把,转头对王村长笑,“叔您别听他的,他刚到哪懂这些?下午我自己的事赶得紧,等明天,明天让他跟我一块儿上工,正好我教教他。”她哪舍得让哥哥刚到就去遭罪,再说下午还想跟他好好聊聊空间里的东西,规划规划往后的日子呢。

王村长瞅着兄妹俩这模样,乐了,拿起锄头往肩上一扛:“成,就听你的。不过见鹿你记着,有事就快点去办,别磨磨蹭蹭耽误了。今天给你假,明天可不能再请假了,队里这两天忙着翻地,人手紧得很。”

“知道啦村长叔!”周见鹿脆生生应下,拉着周林深往回走,走了两步还回头摆手,“您放心,我肯定不耽误事儿!”

直到走出老远,周林深才低声问:“下午到底有啥事儿?还不能让我替你上工?”

周见鹿眨眨眼,往知青点的方向努了努嘴:“回去给你看样东西,保证比上工有意思——咱先把你那屋收拾出来,等会儿我再从空间里拿点褥子枕头,保准你住得舒坦。”

回到知青点,周林深捏着钥匙插进锁孔,“咔哒”一声拧开了隔壁单间的门。屋里不算大,靠墙摆着张旧木床,桌凳蒙着层薄灰,倒还算齐整。周见鹿回屋取了盆和抹布递过去,他接过来就挽起袖子忙活——先拿抹布蘸了水擦桌凳,灰絮顺着湿痕往下掉,转眼就擦得亮堂;又蹲身抹床板,连床底都没落下,最后拎着盆往地上泼水,拿扫帚“哗啦”扫开,没多久就把屋子收拾得清清爽爽。

他把村长给的旧被子铺在床板上,又从周见鹿那儿拿了褥子枕头摆好,看着总算有了点人住的模样,才朝着隔壁喊:“岁岁,我整理好了!”

周见鹿应声跑出来,先往院门口瞅了瞅——上工的哨子刚响过,知青们该去地里的都去了,院里静悄悄的。她赶紧溜进周林深那屋,反手关上门,攥住他的手,仰头看他时眼里亮闪闪的:“哥,带你看个好东西。”

话音落,她心里默念“进空间”。

下一秒,周林深只觉眼前光影一晃,再睁眼时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脚下是温润的青石板,踩上去带着点凉意,边缘的青草叶尖挂着露珠,微光里闪得像碎钻;远处黑土地泛着油亮的光,土里头竟有细碎的金光在闪,像是撒了把星星;正中央那玉石喷水池更绝,泉眼汩汩涌着水,白汽慢悠悠往上飘,清冽的草木香往鼻子里钻,泉边玉石上“灵泉空间”四个字泛着软光,看得人眼都直了。
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周林深张着嘴,半天没合上,手都忘了松,眼神里的震惊快溢出来了,活像头回进城的毛头小子,“你说的那个空间?这么大?”

周见鹿瞧着他这模样,忍不住笑,拽着他往喷水池走:“可不是嘛,比咱以前住的小区还大呢。”她抬手往旁边空地一点,四桶清亮的泉水“噗”地落在地上,桶沿还挂着水珠,“哥,你去那边浴室泡泡,这泉水能改善体质,多泡会儿。”

周林深这才瞧见不远处竟还有间浴室,愣了愣才挠头:“可我没带换的衣裳啊。”

“早给你备着呢。”周见鹿拽着他往角落里的木屋走,推开门往里一指——屋里摆着的衣柜、书柜,甚至连他以前总用的电脑桌和椅子,竟全都是他熟悉的样子!“我刚得空间那天,就把你的东西全收进来了。”她声音软了些,指尖轻轻碰了碰衣柜门,“本来是想留着做念想的,没成想还能用上……”。你的越野车我停在屋子后面。现在也不能用。

周林深喉结滚了滚,没说话,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,力道轻得很。

“快去拿衣服泡澡!”周见鹿拍开他的手,眼尖瞥见他军装上沾的灶灰,“把军装脱下来,我用洗衣机洗了烘干,等会儿就能穿。”

她边说边往屋外的洗衣机走——那洗衣机还是她当初特意买的大容量,就摆在木屋的浴室旁边门口处。周林深看着她的背影,又转头瞅了瞅满是自己物品的小屋,嘴角慢慢勾起来,脚步都轻快了,转身往衣柜去翻了一套灰色家居服出来,又从衣柜抽屉里找出一条内裤,他心里想好在妹妹是连衣柜一起收的,连哼的调子都是雀跃的。找出来他的牙刷,毛巾。利索的拎水倒进浴缸开始泡澡。

周林深泡进灵泉水里,暖意顺着毛孔往骨缝里钻,浑身松快得像卸了千斤担子。泉眼涌着细泡,蹭过皮肤时痒痒的,他眼皮子越来越沉,没一会儿就靠着浴缸沿睡了过去,连梦都是暖烘烘的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扎进肉里,他“嘶”地抽了口冷气,瞬间惊醒。那痛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,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,又像是骨头缝里在冒热气,疼得他攥紧了拳头,额角的汗珠子“啪嗒”往水里掉。他摸不清状况,只能咬着牙硬忍——岁岁说这水养身子,总不能是坏事。

就这么疼了约莫一刻钟,刺痛慢慢褪了,只剩下点酥麻的痒。周林深松了口气,抬手想抹把汗,指尖却蹭到层滑腻腻的东西。他低头一瞧,“嚯”地吓了跳——浑身上下裹了层黑泥,油乎乎的,还透着股冲鼻子的恶臭,比猪圈的味儿还呛人。

“这啥玩意儿……”他皱着眉往浴缸外挪,脚刚落地,黑泥就“簌簌”往下掉。他自己都被这味儿熏得直皱眉,赶紧拧开淋浴头,热水“哗哗”浇下来,他拿毛巾使劲搓,黑泥搓了一层又一层,地漏里堵得全是,连冲了五遍,身上才总算露出干净的皮肤,那股臭味也散了。他顺手把浴缸也刷得干干净净,这才直起腰喘气。

抬手擦脸时,他指尖先蹭到胳膊——之前在任务里被弹片划的那道疤,足有两指长,预计也要养个半月才好,这会儿竟摸不到半点痕迹了。他心头一跳,赶紧把袖子捋到底,胳膊光溜得很,连个浅印子都没留。他又忙不迭地摸向肩膀,以前训练时摔出来的旧疤、后腰被碎石蹭破留下的印记,甚至小时候爬树蹭掉块皮的小疤,竟全没了!身上的皮肤还白了两个色,摸上去光滑得很。

“这水……真神了!”他又惊又喜,连带着以前训练落下的旧伤酸胀感也没了,浑身轻得像能飘起来。他对着镜子转了圈,见身上再没半点黑泥,才赶紧去木屋拿了干净衣裳换上,脚步轻快地往外走,想赶紧跟岁岁说这稀奇事。

周见鹿正窝在木屋门口的藤椅上,手里捧着平板看剧,洗衣机“嗡”地停了,她起身把烘干的军装取出来,叠放在石桌上,刚坐回椅子,就见周林深大步跑过来,脸上又惊又喜,眼睛亮得吓人。

“岁岁!你快看看!”他把胳膊往她跟前一伸,又转着圈让她瞧,“这灵泉水太神了!这次任务我受了点轻伤,泡了澡全好了,连疤也没有!以前训练落的旧伤也不疼了,浑身都轻得很!”

周见鹿早知道灵泉水有这功效,还是配合地凑过去看了看,笑着点头:“我就说这水好嘛。泡澡有什么感觉吗?”

“你没泡过?”周林深疑惑的问。

“你没泡过?”周林深疑惑地问。

“我就每天喝一杯,没时间泡。你也不想想我才来几天。”周见鹿伸手摸着他哥的胳膊,指尖滑过光滑的皮肤,眼睛弯了弯,“哥泡过了能改善体质,你力气变大了吗?瞧着好像变白了不少,我也泡泡。”

周林深想起方才那阵刺痛,眉头微蹙:“前面倒没什么,就挺舒服的,后面有些疼,像有针往骨头缝里扎似的,你能忍住吗?”

周见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,语气却轻描淡写:“能有什么疼比重度烧伤更痛呢?”

周林深喉结一滚,没再多问,只点头:“你去泡吧,我自己在这儿转转。”

“行!”周见鹿应着,转身往浴室去。到了浴室,她心里默念,灵泉水便“哗啦啦”注进浴缸。她脱了鞋坐进去,起初只觉暖意融融,舒服得想叹气,可没一会儿,那熟悉的刺痛就涌了上来,密密麻麻往骨头里钻。她咬着牙没吭声——这点疼,跟前世那场把她裹进火里的烧伤比,实在算不得什么。

可很快,她就察觉到不对。身上竟慢慢冒出了一层黑泥,滑腻腻的,还带着股直冲脑门的恶臭,比茅厕的味儿还呛人。她忍不住偏过头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——疼她能忍,这“气味炸弹”是真忍不了!她暗自嘀咕:她的好大哥怎么没说还有这一出?

好不容易挨到刺痛退去,她哪儿还敢耽搁,赶紧拧开淋浴头,热水“哗哗”浇下来,她拿毛巾使劲搓,黑泥一层接一层往下掉,地漏都堵了好几回,来来回回洗了八遍,身上才总算没了那股味儿,皮肤摸上去又滑又软。

她走到镜子前一瞧,愣了愣——镜子里的人还是她,可眉眼好像更亮了,鼻梁透着点秀气,嘴唇是自然的粉,连皮肤都透着水光,先前喝灵泉水时,她算个八分美女,这会儿瞧着,竟是怎么看怎么亮眼,往人堆里一站,保管是百分百的回头率,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清清爽爽又勾人的灵气。

她对着镜子抿嘴笑了笑,找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,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,转身往外走。

周林深正在黑土地那边,手里还拎着个刚摘的苹果,见她走过来,眼睛亮了亮,随即又定住了——妹妹还是那张脸,可就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,比他以前在画报上见过的那些明星小花还要出挑,透着股子鲜活的灵气。

他赶紧把苹果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,表情瞬间严肃起来,拉着她走到木屋门口:“岁岁,听哥说,等会儿出了空间,你得给脸做点伪装,哪怕抹点灰也行。”

周见鹿愣了下:“啊?为啥?”

“太漂亮在乡下可不是好事。”周林深眉头拧着,“村里是非多,你这模样太扎眼,容易招闲话,甚至可能惹来麻烦。”他顿了顿,又加重了语气,“还有,这空间和灵泉水的事,往后绝不能再跟任何人提,哪怕是日后处了对象、结了婚,也不能说,记住了吗?”

周林深蹲在她面前,表情严肃得很,“再说一遍这空间和灵泉水,你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,半点都不能露!”

周见鹿愣了下:“我知道啊,没敢往外说。”

“不是‘没敢’,是绝对不能!”周林深加重了语气,眉头拧得紧紧的,“你知道749局吗?咱国家早有这种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,要是让人知道你有这本事,有这水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真能被抓去做研究的,到时候哥都护不住你。”

他在部队时隐约听过些传闻,知道有些无法解释的事,总有专门的人去处理,那些能称得上“特殊”的人和物,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。岁岁这空间和灵泉水,要是暴露了,比任何“特殊”都扎眼。

周见鹿见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,赶紧点头:“哥我懂,我真没瞎说。平时拿东西都趁没人,灵泉水也只敢自己偷偷用,除了你谁没告诉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周林深这才松了口气,却还是不放心地嘱咐,“往后更得小心,哪怕是看着再亲近的人也不能说。这水也别随便给人用,就是看着再可怜,也不能动这心思,知道不?”

“知道啦。”周见鹿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,笑着哄他,“我又不傻,还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?再说了,有哥在,我更得护好自己和这空间啊。”

周林深看着她眼里的认真,心里那点慌才慢慢落了地。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又叮嘱了几句“拿东西一定要避开人”“别随便用泉水帮人”,才总算放了心,只是脸上的严肃劲儿,半天没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