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吧,工作要紧。”林序有些失望,但不愿勉强她。他伸手,习惯性地想去抚摸她的头发。沈知夏配合地微微偏头,睡衣的领口随着动作滑落了一点点,露出左侧肩胛骨上方的一小片肌肤。
就在那片光滑的皮肤上,一个极淡的、灰白色的印记映入林序眼帘。它不是普通的痣或斑点,形状更规整,细细长长的,像是一个……褪色了的条形码,或者是一串极细微的数字编码。
“这是什么?”林序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地方。
沈知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随即像被烫到一样,猛地拉高了衣领,动作快得有些突兀。她转过身,背对着林序,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:“哦,那个啊,从小就有的一块胎记,长得有点怪,是不是?小时候还被同学笑话过呢。”
胎记?林序心里掠过一丝疑惑。那印记的线条太过规整,实在不像天然的胎记。但他没有追问,每个人或许都有不想多谈的小秘密。他只是重新将她揽住,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。“不怪,挺特别的。”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只剩下屋檐断断续续的滴水声。沈知夏放松下来,靠在他怀里,轻声哼起一段旋律。那调子很老,很陌生,却莫名地让林序心头一颤。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悄然触动——那是他很小的时候,母亲在哄他入睡时,会哼唱的摇篮曲的变调。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,连旋律本身都已模糊,此刻却被她无意识地哼了出来。
“这曲子……挺好听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是吗?”沈知夏抬起头,眼神清澈,带着些许茫然,“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,就是觉得……很安心。”
安心。林序看着她眼中映出的台灯光点,像两簇温暖的小火苗。是啊,安心。从第一次在图书馆那个洒满阳光的角落遇见她,听她侃侃而谈他那冷门毕业论文里涉及的某个边缘小说家开始,这种奇妙的安心感就笼罩了他。她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谜题,每一个碎片都恰好能嵌入他灵魂的空缺。她喜欢的书,她看待问题的角度,甚至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,都与他内心深处隐藏的频率完美共振。
他拥抱着她,感受着怀中真实存在的温度和重量,先前那一点点关于胎记、关于回避好友的微小疑虑,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子,激起一圈涟漪后,便迅速沉底,被这片巨大的、温暖的“安心感”所淹没。此刻的满足是如此具体而充盈,让他无暇去思考,这种过于完美的契合本身,是否就是最大的不寻常。
夜色渐深,城市的灯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。在这个被书籍和温暖灯光包裹的小小世界里,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、圆满。林序不知道,这片圆满的镜像,已然出现了第一道肉眼难辨的裂痕,而裂痕之下,是即将吞噬一切的、名为“虚构”的深渊。
第二幕:蒸发
沈知夏生日那天,是个罕见的、秋光澄澈的好天气。阳光像融化的蜂蜜,稠密地涂抹在窗棂上,驱散了连日的阴霾。林序起了个大早,厨房里弥漫着烤蛋糕的甜香。他并不擅长这个,失败了两次,才勉强做出一个形状还算规整的巧克力戚风。他用奶油笨拙地写下“生日快乐”,旁边画了个歪扭的笑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