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标本ID：QT-001 检测结果匹配度99.98%……比对数据库：吴玄博士基因档案。”
屏幕上的红色弹窗像一柄冰锥扎进吴玄的太阳穴。他后退半步，后腰撞上实验室冷冻台，金属台面上盛放手术器械的托盘哐当倾倒。
“系统……出错了吧？”陈星月的声音也抖了。她从主控台前转身，手里还捏着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。荧光灯下，薄纸簌簌作响，上面清晰罗列着两列基因序列——左边来自冰芯钻取组织样本，右边属于吴玄。
张九溟悄无声息地靠过来，眼神扫过那两列近乎完全一致的碱基对排列：“北京最贵的基因测序仪、749局绝密数据库。”他手指在比对报告上点了点，声音压低如寒流：“人为出错概率，小于冻土里砸出活恐龙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吴玄挤出三个字，指甲掐进掌心。帐篷里冰尸被激光扫描的惨白面容再次浮现眼前。那确实是他。他的脸，他家族祠堂壁画上祖先才会有的那处下颌断裂痕一样的浅疤，如今凝固在这具封冻千年的尸体上。“除非……是克隆？细胞复制？”
“更离谱的是这个。”陈星月没有表情地递过另一份扫描结果，指尖冰凉。“我们做了纤维年代测定。衣服纤维是苎麻，但——”屏幕放大显示纤维横切面超微结构，“战国才出现的强捻和混纺工艺。”她声音像绷到极限的弦，“这尸体穿着三百年后才会有的衣服，却顶着你的脸，被封在商朝的青铜匣里。”
实验室陷入死寂，只有远处核心区粒子加速器的低频嗡鸣隐隐震动地板。
“砰——！！”
密封冷冻库方向猛然传来沉重撞击声，金属内壁发出悚然巨响！
三人条件反射冲向隔离门。张九溟最快，一把刷开安全卡，拉开观察窗厚厚的防弹玻璃。
密封室内银光幽暗，保存冰尸的冷冻仓剧烈晃动。隔离室的红外测温仪读数正异常攀升。
“能量场紊乱！”陈星月扑到隔壁控制台，屏幕跳出刺眼警报——仓库底部地质探测器扫描图开始扭曲，一个巨大的地下环形异常结构正以冰尸为核心旋转成型，中心数值急剧飙升。
“咚！！”又一声闷响。冰尸的手指在密封罩内似乎……动了一下？青铜匣自身也开始在托盘上微微震动。匣面那幅偏移的北斗七星纹饰缝隙间，忽有微弱幽蓝光芒渗出。
张九溟眼尖，死死盯住画面一角被震动稍微挪移的玉牌：“帝辛”血篆旁，一道极细的裂缝无声蔓延……里面渗出暗色，绝非血色也不是玉髓浆液，粘稠的像是……
冷冻仓内的灯光“啪”一声集体熄灭！冰尸被激光扫描留下的三维建模图却猛地跳出在备用屏幕上。模型被突然加大的数据流干扰，剧烈抖动、拉长、扭曲成一幅诡异星图轨迹——北斗偏移的角度被精准标注，勺柄延长线指向黄道坐标系的精确区域：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。
“启动声波抑制器！最高频率！”陈星月对着通讯器吼。几乎同时，冷冻密封室内警铃大作，尖锐高频声波如暴雨倾泻而下——那是专为压制超常生物设计的武器。
冰尸不动了。幽蓝纹络消退。
但建模图上北斗留下的轨迹却凝成了一个光点，闪烁着最终停在一个位置坐标之上。
陈星月僵硬地把坐标参数输入历史地理数据库。屏幕跳动几下，最终定格在一幅残缺的汉代疆域帛书上放大的古文字批注旁，一行褪色的朱砂小楷标注着坐标点的称谓——
【归墟之眼：九渊】
寒气顺着脊椎蔓延。吴玄几乎能感觉到他口袋里那枚家族铜符上相同的篆文在隐隐发烫。
“张先生？” 一个研究员的呼唤让寂静惊醒。张九溟不知何时离开了门口。没人注意他何时后退，在阴影里无声站定。惨白应急灯光下，他手心里安静躺着一枚半透明东西——来自冷冻仓震动中意外弹落的冰尸耳廓内部。
那是一枚微小的冰晶碎片，晶莹剔透，里面却诡异封存着一抹新鲜的、凝固的深红。像血，但更亮。他食指指腹轻轻抹过碎冰表面，一丝极微弱的血腥气混杂着铁锈与硝石般的金属气息渗入鼻腔。他的眼底一沉，不动声色地收拢手心。
冰尸的耳道里……为什么会有刚凝结的血？
“所以，这是纣王姬发给未来自己的……时空快递？”实验室隔壁休息区，陈星月试图打破死水一样的沉默。她没动桌上的热茶，只盯着杯中水汽盘旋。“一个‘帝辛’玉牌、穿着战国工艺衣服、却携带三千年后吴博士基因的……你自己。”
吴玄摇头，眼底布满血丝：“我实验室比对着《归藏易》拓片。青铜匣上的北斗第七星偏移15度不是误差，那是九渊地的方位密码。归墟之眼开启时，黄泉倒映星光于尘世，星辰移位十五刻……对应《归藏》失传的‘履霜卦’。”
陈星月神情骤然绷紧：“履霜卦？‘履霜坚冰至，盖言顺也’？”她猛地站起，“卦象预示……阴力正凝聚成形！”
话音未落——
“滋啦——”电灯疯狂闪烁。控制室内所有屏幕雪花狂闪，瞬间全黑！
黑暗中响起拖沓湿滑的脚步声，径直朝着这边靠近。
“谁？！”陈星月厉喝，拔出手电筒，惨白光束劈开黑暗，钉在吴玄身后——空无一人。
“滋……”头顶灯管猛地恢复亮度，又在同一秒炸裂！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。吴玄下意识抬手挡脸，护目镜却被温热的液体溅中——是血。他的血？
不——
他猛地扭头。灯光爆裂残存的白光下，陈星月直挺挺立在操作台前，表情僵硬。她右手食指笔直伸出，僵硬如冰雕的指尖，竟深深割进左手掌心！浓稠血液顺着手腕蜿蜒流下，而她全无知觉。
在所有人未能反应的电光石火之间，那只淌血的手指已如刀锋一般狠狠摁下！就着温热的血，在冰冷的黑色操作台面上，飞速划动。
第一笔横贯桌面——乾卦？
第二笔双横并列——坤卦？！
血指划下的线条粗粝刺目，拖曳出长长的尾迹。血液特有的腥锈味瞬间浓烈地炸开在空气里，几乎能盖过电流焦糊气。那根本不是什么卦象文字，而是一个……倒悬的锐角三角！
三角形在血淋淋的指尖下迅速成型。尖锐的顶点正对着下方监控画面里冷冻仓的方向。
而就在三角形中央，一点骤然加深的浓血，被她冰冷无觉的指尖狠狠按下——一颗血之眼！
陈星月毫无波动的眼珠终于转动，缓缓看向吴玄，嘴角咧开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。从她喉咙深处滚出音节，混着咕噜作响的血水声：“九渊……开。百尸……回魂。”
实验室灯光最后一次疯狂爆裂，黑暗如淤泥彻底吞没了一切。
黑暗中，只有那只染血的、象征着“归墟之眼”的标记，在控制面板冷光下荧荧地发着妖异的暗红幽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