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,感觉耦合剂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林疏月没再追问,仿佛刚才那句只是随口一提。她抽出纸巾递给我:“可以擦掉了。”动作利落,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。“早期胚胎发育正常,HCG翻倍良好。但你的孕酮值在正常范围偏低值,建议多休息,避免劳累,按时来复查,注意有没有腹痛和出血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在病历上飞快写着。写完,撕下一张单子递给我:“两周后空腹抽血复查孕酮和HCG,再做个B超。药房拿点复合维生素。注意事项上面都有。”她抬起头,目光越过我,扫了一眼还僵在床边的陈越,眼神依旧平静无波。“家属多照顾点,孕妇情绪稳定很重要。”

走出诊室,陈越沉默地接过我手里的检查单和药单。走廊里人来人往,我们夹在中间,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他没有解释林疏月那句“失眠”是什么意思,仿佛那只是句无意义的噪音。我心里那点疑虑和不安,被他这种刻意的沉默放大,变成了一根细细的刺,扎在肉里,不碰也疼。

“她就是林疏月?”我终于忍不住,在快走到电梯口时低声问。

陈越脚步顿了一下,没回头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她刚才……”我还想问那句失眠。

“她就是例行公事问问。”陈越打断我,语气有点硬,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话题的烦躁,“过去那么久的事了,你还想什么?”他按了电梯下行键,金属门映出他紧锁的眉头。

我看着他映在电梯门上的侧脸轮廓,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。例行公事?一个医生会记得一个分手多年、且对方已婚的前男友的失眠症吗?而且偏偏在我面前问?陈越的反应,更不对劲。他越是想遮掩,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就越强烈。

回到家,陈越直接进了书房,关上了门。我坐在客厅沙发上,手里攥着那张检查单,上面“林疏月”三个字的签名龙飞凤舞。胎心仪的搏动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,混合着林疏月清冷的嗓音和陈越那句生硬的“过去那么久的事”。

夜里,陈越背对着我躺下。黑暗中,他的呼吸刻意放得很平缓。我睁着眼,毫无睡意。阁楼那个旧铁盒的影像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。那盒子藏在阁楼一堆旧书后面,落了很厚的灰。陈越刚搬进这房子时,有一次搬家工人差点把它当垃圾扔掉,我记得他当时非常紧张地冲过去抢了回来,说里面是“很重要的旧物”。我那时没在意,谁没点过去呢?现在想想,那紧张的样子,很刺眼。

后半夜,陈越似乎睡着了。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,心里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长。我轻轻掀开被子,赤着脚,像做贼一样溜出卧室。阁楼的木楼梯很旧,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。我屏住呼吸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月光从阁楼的小窗透进来,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。我在那堆落满灰尘的旧书后面摸索,手指很快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棱角。

找到了。那个旧饼干铁盒。

我把它抱在怀里,踮着脚回到卧室。陈越翻了个身,背对着我这边,呼吸依旧深沉。我抱着盒子溜进卫生间,反锁上门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我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盒子。

一股陈年的纸张气味扑面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