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该怎么说？
说你那个“德高望重”的退休教师父亲，十年如一日地用眼神和不经意的触碰骚扰我？
说你母亲临死前，警告我要小心他？
说他这次跑路，根本不是伤心，而是一种试探和威胁？
我什么都不能说。
因为我知道，陆明不会信。
在他心里，他父亲陆建国，是一个完美无瑕、值得所有人尊敬的长辈。
而我，不过是一个外人。
陆建国适时地露出一副疲惫又委屈的模样，佝偻着背，声音沙哑。
“小明，别怪月月，是我不好……我老了，不中用了，不小心惹儿媳妇不高兴，就想回老家清净清净，没想到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，话里话外，都在暗示是我把他气走的。
我清楚地看到，他看向我时，眼中一闪而过的、得意的警告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：看，在这个家里，我说什么，就是什么。
我心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燃烧殆尽。
但我忍住了。
我只是低下头，避开陆明愈发冰冷的视线。
“妈妈。”女儿星辰怯怯地拉住我的衣角，小声问，“你为什么把爷爷气走了呀？”
我心头一痛，蹲下身，摸了摸女儿的脸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妈妈没有。”
哄睡了两个孩子，我悄悄走进女儿的房间。
确认窗户已经从里面反锁得死死的，我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回到客厅，月光惨白地照进来，映出我脸上的泪痕和一种近乎扭曲的坚定。
我知道，把他接回来，不是灾难的结束。
而是战争，正式打响了。
02
除夕夜。
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。
唯独我们家，餐桌上丰盛的年夜饭，也驱不散那层诡异的、凝固的平静。
我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，每一道菜都做得尽善尽美。
这是我嫁入陆家过的第十个年夜饭。
往年，婆婆还在，她会帮我打下手，厨房里总有说有笑。
今年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还有一个像幽灵一样，时不时飘进来的身影。
陆建国。
他一会儿借口进来倒杯水，一会儿又说要拿个碗。
每一次，他的视线都像带着钩子，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连。
从我的脸，到我的脖子，再到我因为忙碌而微微敞开的领口。
我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，只能用不断切菜的声音来掩饰自己身体的紧绷和僵硬。
星辰和小天在客厅里贴着春联，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来，和厨房里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我多希望，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噩梦。
年夜饭终于摆上了桌。
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，灯光很亮，却照不进人心。
陆明举起酒杯，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。
“新年新气象，希望我们家以后都平平安安的。爸，您也别太难过了，妈在天之灵，也希望我们过得好。”
他的眼神，自始至终，都刻意避开我。
自从我把陆建国“请”回来之后，他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。
陆建国点点头，眼眶微微泛红，演得情真意切。
他频频给我夹菜，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月月啊，辛苦你了，家里里外外都靠你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