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秋叙铺好被褥,仰面躺下,四肢舒展。
舒服啊!好想就这么躺着。
不.....你不能躺着,你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。
片刻后,她起身走向幽兰宫正殿两侧的配殿。
那里曾是宫女太监的居所。
门扉虚掩,未上锁,与之前太初殿的情形一般。
心中有不好预感。。
推门而入,果然只剩几件笨重家具,连一块布片都没留下。
她叹了口气,从怀中掏出半边干硬的鸡肉,狠狠咬下一口,就着苦涩的荠菜囫囵咽下。
这便是今日中午的饭食了。
鸡肉明日就会耗尽。
除了生火外,还需要确确实实能填饱肚子的东西,仅仅野菜终究还是不够。
一步一步来,眼下最紧要的,是生火。
她先在泉眼旁堆起枯枝,又折返旧居,目光扫过破败的床榻与门板。
床栏上有一截手指粗的硬木条,不知道是何种木材。
门板则是松木所制,质地松软,正适合钻木取火。
钻木生火就是用硬木条在木板上不断摩擦。
可以不停旋转,也可以不断划拉。
就像是划火柴一样,用硬木条在软木板上摩擦。
她记得钻木取火知识的就这些,到底能不能生出火她也不知道。
看了看手中铜锁,若是钻木取火不行,只能明日试一试这个了。
幽兰殿那把广锁也拿了过来。
又拆开被褥,扯出一些棉絮,连同木料一并摊在烈日下曝晒。
此地找不到火绒,她已经有新的棉被,这旧物就发挥它最后的余光便好。
昨日晒到石板上的蒲公英根早已干瘪,蜷缩如枯爪。
但离晒干却尚且需要段时日。
她用泥石垒了个简易灶台,洗净捡来的陶罐架在上方。
这些器皿并非炊具,但宫中用度精良,或许经得起火烧。
春雨无常,这般晴日不知能持续几时。
为保险起见,趁着日头正盛,她又搜罗些枯叶树枝铺开晾晒。
南园林木葱郁,倒不缺燃料。
夕阳西沉时,晒透的木料木板棉絮摸起来微微发烫。
她攥紧铜钉,以执笔的姿势在松木板上刻划凹槽。
指尖很快磨得通红,木屑却只簌簌落下薄薄一层。
汗水混着松木屑黏在掌心,极不舒服,她不得不反复在冷水中濯洗。
突然铜钉不小心从手中划开,掉落在地上。
她叹了一口,捡回来继续。
若能用钻木法,何须这般费力?
可手边并无利刃削尖木棍,她找尽了幽兰宫野没找到一把刀。
摔碎瓷器,碎瓷片也奈何不了硬木。
凹槽终于成形,长约一指,宽度刚好和硬木棍粗细相当。
此时暮色已浸透庭院。
得再快点....
再晚就看不见路回幽兰宫,只能再回那破屋待一夜。
那床....太脏....
别弄脏了新换的衣裳。
已在幽兰殿睡过的年秋叙,再难回到此处安眠。
园中有蛇,白天她可凭眼力躲着,要是光线太暗,她可不敢走夜路。
她怕蛇,蛇也怕她,就怕在双方都没有准备的时候不期而遇。
她抹了把额头的汗,将硬木条抵进槽中,棉花放在凹槽附近。
接下来就是拼脸了。
她依稀记得曾在某个平台看过钻木取火的过程,或许是某站UP,又或许是某个科教频道的纪录片。
记忆中的画面已有些模糊,但有个细节却格外清晰:
钻木取火时,硬木与软木的摩擦并非越快越好,也不是越用力越妙。
关键在于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力度与角度。
熟手三两下便能唤出火种,而不得要领者,纵使用电钻加持,也只会冒烟,不会出现火星。
这其实是门技术活,小力也能成,大力也并不一定会出奇迹。
年秋叙将硬木条稳稳抵进凹槽,双手紧握,开始来回划动。
起初她还担心这具身躯力道不足,却不想这副身体的力量远超预期。
一个不慎用力过大,木条在直接划出木板上的凹槽。
她不断调整着力道,角度,每一次划动都带着细微的变化。
不知尝试了多少次,指节已微微发酸,手臂也开始发胀。
太阳已经完全落山,已经快看不清园子里的路了。
要不先回幽兰宫?明日再做尝试?
正当她这么想时,一缕青烟终于从凹槽边缘袅袅升起。
心跳骤然加速,她却不敢有丝毫松懈,继续用相似的力道角度摩擦。
烟越来越浓,突然"啪"的一声,一粒火星迸射而出!
可那调皮的火星偏偏避开了精心准备的棉絮,从缝隙中穿过,落在冰冷的石板上,转瞬便变为黑色。
该死!
刚出现的火星,就那么没了。
买彩票中了头彩,彩票却不翼而飞。
年秋叙紧咬牙齿,强压下心头沮丧。
深吸一口气,回忆着方才的力道,角度。
又添了些棉絮在凹槽处。
她总结刚刚的失败:
火星会四处飞溅,或许可以用嘴巴吹气引导火星?
不能吹气太猛,太猛或许会被吹灭。
"既然成功过一次......"
"就能成功第二次!"
年秋叙紧握住木条,再度尝试取火。
屋外已经响起虫鸣声,现在完全是借着月光视物。
她全神贯注回忆刚刚划动木条的力道,角度。
一点点调整,努力和记忆中靠近。
"嗤!"
不知道过了多久,又一颗火星产生,在她视野里出现一抹红色。
为了不让这红色像刚刚那般转瞬即逝,她立即倾斜木板,屏住呼吸轻轻吹气。
没有意外,火星落在了棉絮上!
棉丝先是蜷曲,继而舒展,再碳化变黑,终于"腾"起出一朵火焰。
着啦!真着啦!
橙红色火焰不断跳动,脑海中浮现出历史中学过的那些盗火英雄。
燧人氏.....普罗米修斯.....
全身都因激动颤抖着,血液流动变快,寒冷的夜里额头上冒出细汗。
竟有些想哭。
有火了,真的有火了。
小心翼翼捧着那团火,点燃灶台中早前准备好的落叶树枝。
火很顺利引燃。
土灶上架着盛了一半水的陶罐。
枯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越烧越旺。
年秋叙手掌伸到火前,暖意逐渐蔓延至全身。
继续添置柴火,却又不敢让火烧太大。
陶罐上方也开始出现丝丝水气,也没有要炸裂的意思。
"真好......"
年秋叙声音里带着些庆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