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碧珠,去请个大夫来。”我低声吩咐,“就说我近日睡眠不好,开几副安神的方子。”
碧珠应声而去。我独自坐在房间里,心乱如麻。
若是真的有了孩子...我下意识抚摸平坦的小腹。我和顾长渊的孩子?
这想法让我忍不住笑了,带着几分苦涩。顾长渊若知道,怕是会以为我又耍什么心机,逼他收回退婚的决定吧?
记得成婚第一年,我曾天真地以为,只要我真心待他,总有一天能融化他心中的冰雪。他喜欢诗词,我便日夜苦读;他擅长音律,我便刻苦学琴。可他从未正眼看过我的努力。
有一次,我花了三个月时间绣了一幅《山水图》送他,他却转手赏给了下人。
第二年,我听说他喜欢苗条的女子,便开始节食减肥,结果饿晕在院子里。他来看了一眼,冷冷地说:“东施效颦,徒增笑耳。”
第三年,我彻底明白了,我不是他厌恶的类型,而是他根本就不想接受这桩被强加的婚姻。他开始带各种女子回府,毫不避讳我的存在。我从最初的伤心到最后的麻木,学会了在自己的院子里过自己的日子。
第五年,也就是今年春天,他直接带回了江南名妓柳依依,安置在西苑,俨然以妾室相待。京城里人人都在看我笑话,说沈家肥女终于要被休弃了。
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,是我先提出了退婚。
那日我走到他书房外,听见他与好友谈笑:“沈氏?不过是我侯府养的一头猪,等五年之约一到,自然打发走人。”
我推门而入,直视他惊讶的眼睛:“世子爷,不必等约定期满,我们现在就可以解除婚约。”
他愣住了,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——或许是恼怒,因为我竟敢主动提出退婚。
“理由?”他冷冷地问。
“我厌倦了。”我平静地回答,“厌倦了做侯府圈养的猪。”
他沉默了许久,最终点头:“如你所愿。”
回忆被门外脚步声打断,碧珠带着大夫回来了。
老大夫仔细为我把脉,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,最后他起身拱手:“恭喜夫人,这是喜脉啊,已经有两月身孕了。”
我脑中轰的一声,整个世界天旋地转。
果然...怕什么来什么。
“大夫,此事关系重大,还请暂且保密。”我强作镇定,让碧珠多给些诊金,送大夫出门。
独自一人时,我瘫坐在椅子上,手心紧紧按住小腹。
孩子...我和顾长渊的孩子...
一瞬间,我几乎想象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场景。也许他会为了骨肉改变主意?也许我们之间会有转机?
但很快,我嘲笑自己的天真。顾长渊若知道这孩子的存在,第一反应定是认为我要用孩子绑住他,逼迫他维持婚姻。他那样矜贵冷欲的人,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计。
更何况,他已经有了柳依依那样才貌双全的红颜知己。我算什么?一个用钱买来侯府姻亲的商贾之女,一个他避之不及的胖女人。
我走到窗前,望着侯府高高的围墙。五年了,我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消耗了最好的年华。如今好不容易获得自由,难道又要被一个孩子重新束缚在这里吗?
不。我深吸一口气,下定了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