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据说自您离开后,世子爷就像变了个人。他遣散了府中所有歌姬,连柳姑娘也被送回了江南。整日除了处理公务,就是闭门不出。”碧珠顿了顿,“还有人传言,世子爷书房里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,每日都会对着画像独坐良久。”
我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:“是哪家千金?”
碧珠直视我的眼睛:“据说画中人...圆脸杏眼,与娘子有七八分相似。”
我愣住了,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。顾长渊会挂我的画像?这怎么可能?他向来视我为耻辱,恨不得我从不存在。
“还有一事,”碧珠声音更低,“我打听到,老侯爷一年前去世了,如今世子爷已经承袭爵位,成为新的靖安侯。”
顾长渊已经是侯爷了。这个消息让我更加不安。如果他真的想要孩子,以他现在的权势,大可以直接派人来抢,何必装病骗我回去?
“娘亲,哭哭?”安安伸出小手,擦拭我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。
我紧紧抱住他,心中乱作一团。
当夜,我辗转难眠。梦中尽是五年前初入侯府的情景:顾长渊冰冷的眼神,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嘲笑,我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里度过的无数个夜晚。
然而也有那些模糊的温情时刻:我生病时,他虽未亲自探望,却派人送来珍贵药材;我父亲去世时,他默许我回家奔丧,还派了侍卫护送;甚至有一次,我在花园中扭伤脚踝,是他亲自抱我回房...
醒来时,枕边已湿了一片。天刚蒙蒙亮,我披衣起身,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。
“碧珠,收拾行李,我们回京城。”
碧珠惊讶地看着我:“娘子确定了吗?”
我点头:“但我需要你带安安慢行,我独自快马先行。若情况有变,你便带安安南下,永远不要回京城。”
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。我先去探明真相,若顾长渊真如赵锋所说,我再让碧珠带安安来团聚;若这是个陷阱,至少能保全孩子。
三日后,我独自踏上了回京的路。马车颠簸,越往北行,秋意越浓。当熟悉的京城城墙映入眼帘时,我的心跳不禁加速。
三年了,我从未想过会回到这个地方。
靖安侯府依旧气派非凡,但门庭却显得冷清许多。我递上名帖,守门的小厮显然不认识我,只让我在偏厅等候。
不多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老管家福伯出现在门口,看到我时,他眼圈顿时红了:“夫人...您真的回来了!”
福伯是侯府中少数对我还算友善的人。看他这般激动,我心中的戒备稍减。
“世子...侯爷他怎么样了?”我问。
福伯摇头叹息:“侯爷病得重,整日昏睡,偶尔醒来就看着夫人的画像发呆。御医说是心结难解,再这样下去,只怕...”
“带我去见他。”我轻声道。
穿过熟悉的回廊,我来到顾长渊的寝室外。推开门,一股药味扑面而来。房间昏暗,只有一盏油灯在床头摇曳。
顾长渊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,瘦得几乎脱了形。但即使病中,他依然有着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。
我轻轻走到床边,三年来的怨恨在这一刻化为复杂的心疼。他怎么会变成这样?
桌案上果然摆着一幅画像,画中的女子圆脸杏眼,身着淡粉衣裙,坐在花园中抚琴——那是我十八岁时的模样。我从未想过,他会记得我那时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