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见微按下了启动键。
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响起。
陆见微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、分解,工作室的杂乱被一片柔和的光晕取代。
接着,细节像颜料一样晕染开来。
他“进入”了夏知许的记忆。
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淡淡颜料的味道。
一个宽敞的画室呈现在眼前,和夏知许描述的一模一样。
四周堆放着画框和完成的画作,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。
纪叙就站在那里,背对着“陆见微”的视角(也就是夏知许当时的视角)。
他穿着宽松的亚麻衬衫,身形清瘦。
纪叙转过身,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、近乎悲伤的笑容。
“知许,来。”他伸出手。
记忆中的夏知许(视角)走了过去。
画室里流淌着一首慵懒的老式爵士乐。
纪叙轻轻揽住她的腰,引导着她开始缓慢地移动。
他们的脚步在木地板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。
窗外的月光非常明亮,透过玻璃,在地板上投下一大块清冷的光斑。
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”纪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低沉而清晰,“也是在画廊,你站在我那幅最不被看好的画前面,看了很久。”
视角轻轻点头。
“那天我就知道,你和其他人不一样。”纪叙继续说,他的目光深邃,“你看到的是画里的东西,不是标签上的价格。”
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。
“对不起,这些年,我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忽略了你。”
这段告白情真意切。
画面、声音、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微粒都无比真实。
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这是一段珍藏心底的宝贵记忆。
但陆见微的额头开始渗出细汗。
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压迫感,像戴了一顶过紧的帽子。
但随着记忆场景的推进,这压迫感迅速升级为钻心的疼痛。
这痛感比他接触过的任何假记忆都要尖锐。
更不对劲的是视觉信号。
他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和扭曲,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。
尤其是那扇映照着月光的窗户。
在某个瞬间,那扇窗的轮廓猛地抖动了一下,窗框的线条出现重影,月光变成了一团模糊的、过于明亮的光晕,完全失去了真实的质感。
这异常只持续了一刹那,快得捕捉不到,但没能逃过陆见微高度集中的感知。
记忆还在继续。
纪叙松开她,走到画架前,取下一幅用布盖着的画。
他揭开画布。
那是一幅名为《虚妄之窗》的油画,画面抽象,色调沉郁,中央确有一扇像是窗户的结构。
“送给你。”纪叙说,“这是我的……一部分。”
头痛像一把凿子敲打着陆见微的神经。
视野里的扭曲越来越频繁。
他强忍着呕吐感,集中最后一点精力分析数据流。
记忆的底层编码出现不自然的断点和重复模式,情绪标记曲线平滑得诡异。
他不能再待下去了。
陆见微猛地抬手扯掉了头上的设备。
连接的断裂带来一阵强烈的晕眩,他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。
他大口喘着气,脸色苍白,汗水已经浸湿了鬓角。
现实的嘈杂声音重新涌入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