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两个穿着白色制服、眼神麻木的护工，从车上粗暴地拽了下来。刘莉拿出那份伪造的诊断书和一沓厚厚的现金，递给了一个满脸横肉、被称为“王主任”的男人。
“王主任，我丈夫就拜托您了。”她的声音里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悲伤，像一个为丈夫病情操碎了心的贤妻，“他最近总是幻想有人要害他，还总说些胡话，您……您一定要用最好的药，最好的方法，让他好起来。”
她特意在“最好”两个字上，加了重音。
王主任心领神会地捏了捏那沓钱的厚度，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：“刘女士你放心，我们医院最擅长的就是处理这种‘妄想型’病人。保证用不了多久，就让他变得……听话。”
“听话”。
这两个字，像两根钢针，刺进了我的耳朵。
我死死地盯着刘莉，试图从她那张完美的、悲伤的假面上，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。
没有。
什么都没有。
她甚至不敢与我对视，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，就和她的家人，逃也似的离开了。仿佛多待一秒，都会被这里的污秽弄脏了他们高贵的脚。
我被带进了一个房间，房间里只有一张冰冷的铁床。我的衣服被扒光，换上了一套蓝白相间的、散发着霉味的病号服。我身上所有的个人物品，包括身份证和手机，都被收走了。
从这一刻起，我不再是李峰。
我只是一个没有名字、没有过去、没有尊严的，127号病人。
“给我老实点！”护工见我眼神里还有不屈，一记电棍就捅在了我的腰上。
电流瞬间窜遍我的全身，剧烈的麻痹和疼痛，让我整个人都蜷缩成了虾米，连惨叫都发不出来。
“在这里，我们让你做什么，你就得做什么。让你吃药，你就得吃药。让你‘睡觉’，你就得‘睡觉’。”王主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脸上带着虐待狂般的快感，“你要是听话，就少受点罪。要是不听话……”
他指了指走廊尽头，一扇厚重的铁门。
“那里是‘重症治疗室’。很多不听话的病人，进去睡一觉，出来就都变乖了。”
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。
那是电击室。
我被关进了一间八人病房。房间里其余的七个人，眼神大多是呆滞的、涣散的。他们有的在墙角喃喃自语，有的抱着膝盖傻笑，还有一个，正一遍遍地用头，轻轻撞着冰冷的墙壁，发出“砰、砰、砰”的、规律的声响。
这里就是地狱。一个活人的地狱。
晚饭时间，护工推着餐车进来，把一盆看不出食材的、粘稠的糊状物，倒进了我们每个人的不锈钢碗里。
我一口都咽不下去。
“127号，为什么不吃饭？”一个护工用警棍敲了敲我的床沿。
“我没病，我要见院长，我要打电话！”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。
护工冷笑一声，对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。两个人走过来，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按在床上。另一个人拿出一个针筒，抽满了一管浑浊的黄色液体，不由分说地就扎进了我的胳膊。
“这是专治‘不听话’的特效药。”
强烈的睡意，伴随着一阵恶心和眩晕，瞬间席卷了我的大脑。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，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