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。
画像下方的桌面,那张垫着画像的、印有故宫博物院logo的现代A4打印纸的页脚处,正缓缓地、一晕一晕地,渗出某种暗红色的液体。
那液体粘稠,颜色发黑,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铁锈般的腥气。
是血!
我吓得倒退一步,撞在身后的档案架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我死死捂住嘴,才没让惊叫溢出喉咙。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。
血液无声地蔓延,像是在纸上书写。渐渐地,那些血迹勾勒出了一行歪歪扭扭、仿佛挣扎而出的字迹:
“崇祯十七年,宫女沈知澜,弑主夺宠。”
崇祯十七年……宫女……沈知澜……弑主夺宠?!
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。沈知澜?这是我的名字!怎么会……这怎么可能?!
我浑身冰凉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颤抖着伸出手,我想触碰那行血字,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。那血迹新鲜,粘稠,气味刺鼻。
弑主夺宠?
我,沈知澜,在三百多年前的明朝末年,是一个杀了主人、篡夺恩宠的宫女?
档案室的灯光忽明忽灭,发出轻微的电流滋滋声。窗外,似乎有风吹过檐角,发出呜咽般的低啸。无尽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我紧紧包裹。
我僵立在原地,目光无法从那行触目惊心的血字上移开。那个名字,那个年份,那个骇人的指控,像是一个来自历史深处的诅咒,精准地击中了我。
为什么是我?
画中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妃子(或者说宫女?)是谁?
那句“凤冠不属于你”又意味着什么?
混乱和极致的恐惧中,我只清晰地感知到一件事:某个被时光尘埃掩埋了数百年的秘密,正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怨恨,向我扑来。
而它,显然认识我。
我像一尊被钉在地上的雕像,血液冻结,四肢僵硬。那行血字,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**崇祯十七年,宫女沈知澜,弑主夺宠。**
沈知澜。我的名字。一个在现代社会平平无奇的名字,此刻却成了连接我与三百多年前一桩宫廷秘辛的恐怖锚点。弑主?夺宠?我连杀鸡都不敢看,怎么会……
档案室的灯管又剧烈地闪烁了几下,发出濒死般的“嘶嘶”声,光线明灭不定,墙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。空气中那股陈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里,混入了更浓重的、令人作呕的血腥气,还有一丝……若有若无的、冷冽的脂粉香。
不能再待在这里了!
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麻痹的恐惧。我猛地转身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档案室厚重的木门。手指颤抖得厉害,几次才抓住冰冷的黄铜门把手,用力一拧——纹丝不动!
又拧,还是不动!
门被从外面锁死了?不可能!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值班,钥匙就在我身上!
我发疯似的拍打着厚重的木门,声音在死寂的档案室里显得空洞而绝望。“有人吗?开门!开门啊!”我的喊声带着哭腔,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回荡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紫禁城的夜太深了,深得足以吞噬一切声响。
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头顶。我背靠着冰冷的木门,滑坐到地上,大口喘着气,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目光惊恐地扫视着这间熟悉的档案室,此刻却觉得每一个角落都潜藏着无形的鬼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