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美芳缩回了厨房,里面传来炒菜的刺啦声。
陆鸣的眼睛还黏在他的手机屏幕上。
我爸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电视上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幻觉。
只有小瑞,他似乎有些困惑,仰着头看着我,不明白为什么热闹的客厅突然变得这么冷。
那一刻,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我转身,拉开那扇沉重的防盗门,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。
门在我身后“砰”的一声关上,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。
也隔绝了我对这个“家”最后一点幻想。
楼道里阴冷的风,从四面八方灌进来,刮在脸上,生疼。
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,决堤而下。
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身体慢慢滑落,蹲在地上,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。
我突然明白,这扇门,我真的不想再踏进去了。
02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。
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,刮着我的脸,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。
心里的寒意,比这数九寒天的风要冷上千百倍。
脑海里,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小瑞那句“妈妈说你空着手来还拿我家腊肉”,回放着赵美芳得意的嘴角,陆鸣懦弱的躲闪,爸妈埋怨的眼神。
每一个画面,都像是一帧慢镜头,在我眼前反复播放,凌迟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,没有开灯。
黑暗中,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将我彻底淹没。
这些年,我到底在图什么?
从我上大学开始,这种不公平就刻进了我的骨血里。
那时候,弟弟陆鸣也在上大学,每个月,爸妈给他两千块生活费,还总怕他不够花,隔三差五地额外打钱。
而我,每个月只有八百。
我打电话回家,小心翼翼地问妈能不能多给一点,电话那头的母亲总是叹着气说:“晴晴啊,你是个女孩子,省着点花。你弟弟是男的,以后要撑起一个家,在外面不能让人看扁了。你多体谅体谅。”
“体谅”,这两个字,像一个紧箍咒,伴随了我整个青春。
为了赚取学费和生活费,我做过家教,在餐厅端过盘子,在图书馆整理过书籍。当室友们在谈恋爱、逛街、看电影的时候,我不是在打工,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。
毕业后,我进了一家不错的设计公司,从最底层的助理做起,没日没夜地加班,画图画到眼睛红肿,用三年的时间,坐到了设计师的位置。
我的生活刚刚有了起色,陆鸣要结婚了。
对方是赵美芳,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。
赵美芳家开口就要二十万彩礼,还要在城里买一套房。
我爸妈拿不出那么多钱,又不想儿子在亲家面前丢了面子。
于是,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。
那天晚上,我妈拉着我的手,语重心长地说:“晴晴,你现在出息了,一个月挣那么多。你弟弟结婚,你这个做姐姐的,得帮一把啊。这钱就当是你赞助的,都是一家人,肥水不流外人田嘛。”
我看着她期盼的眼神,再看看旁边唉声叹气的父亲,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我拿出了自己工作三年所有的积蓄,二十万,一分不剩。
那是我原本打算给自己付个小公寓首付的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