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甩了甩手上的水,直起身:“秦家的名头?这地方谁知道秦家?我用得着吗?”
她噎了一下,脸色更难看:“你懂什么?上流圈子都在看笑话!说秦家养女沦落到街边卖饭!爸爸很生气!你最好赶紧关了这个脏摊子!”
“关不了。”我拿起水管冲洗地面油污,“我要吃饭。”
“吃饭?”秦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你这种下等人,也只配吃这种垃圾!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浑身油腻腥臭,跟那些民工有什么区别?”
水管的水溅到她昂贵的高跟鞋尖上一点泥水。她像被烫到一样跳开,尖叫:“你干什么!”
“抱歉,没看见。”我语气平淡,继续冲地。
她气急败坏,指着我的鼻子:“温盏!你别得意!御膳坊的实习名额是我的!我已经进去了!下个月全市餐饮新锐大赛,代表御膳坊出赛的也是我!你就在这烂泥坑里待一辈子吧!”她说完,像怕沾上什么脏东西,快步钻进车里。轿车扬长而去,留下刺鼻的尾气。
我关掉水龙头。巷子里恢复安静,只有油腻的地面反射着水光。秦姝的话像苍蝇在耳边嗡嗡。御膳坊。新锐大赛。那本是我该站的位置。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水管,塑料管咯吱响。
胖婶从屋里探出头:“小温?那女的谁啊?穿得跟唱戏似的,说话真难听。”
“不认识。”我松开手,“婶子,明天帮我多订五十斤米。”
王胖子没再来硬的。但他开始在巷子口造谣,逢人就说我用的肉有问题,吃了拉肚子。还找了几个托儿,在我摊子前故意闹,说吃了肚子疼,要赔钱。
我懒得废话。直接在门口贴了张纸:“每日食材采购清单:李记肉铺后臀尖,张记蔬菜行处理特价菜,林记粮油店大米。价格:xx元/斤。欢迎监督。”
清单就贴在“王胖子快餐”的菜单旁边。他那菜单上写的“精选五花肉”,价格比我用的后臀尖还低。明眼人一看就懂。再有人来闹,没等我说什么,排队的常客就开口了:
“拉肚子?老子天天吃,壮得跟牛一样!你哪条道上的?”
“温老板的肉,我亲眼看见李记送来的,新鲜得很!”
“不吃滚蛋!别耽误老子买饭!”
那几个托儿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工人一吼,灰溜溜跑了。王胖子气得干瞪眼。
一天中午收摊,我去还肉铺的筐。路过巷子深处一个更破败的小摊。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,车上放着个简易炉灶,一个头发花白、佝偻着背的老头在低头收拾。车上挂了个小木牌,歪歪扭扭写着“老林煎饼”。
他摊子前一个人都没有。锅是冷的。
我认识他。姓林,大家都叫他老林头,孤身一人,在这巷子尾摆摊卖煎饼好几年了。以前生意还行,最近王胖子快餐搞低价竞争,加上我的盖饭抢走很多人,他这没油水的煎饼摊几乎没了生意。
他正费力地想把一袋面粉搬上车。袋子滑了一下,差点砸到脚。
“林伯,我帮你。”我走过去,接过面粉袋,帮他放好。
老林头抬起头,脸上沟壑纵横,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。“啊……谢谢啊,小温老板。”他声音沙哑。他认识我,巷子里生意最好的就是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