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怎么能，怎么敢，对着自己活生生的儿子，说出这样剜心的话？
公公冷漠的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，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。
那眼神里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挑衅，一种“你们谁也别想动我一分钱”的示威。
婆婆被这句诛心的话彻底击垮，她瘫坐在椅子上，浑身发抖，嘴里语无伦次地咒骂着。
“冷血！白眼狼！你把钱带进棺材里去吧！你个天杀的……”
这顿晚饭，终究是不欢而散。
我扶着失魂落魄的李明回到房间，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，沉重地倒在床上，用被子蒙住了头。
我听见被子里传来压抑的、野兽受伤般的呜咽。
我站在床边，看着墙上那张遗像在昏暗灯光下的影子，心里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。
这20万，绝不仅仅是钱。
公公的偏执背后，藏着一个足以摧毁这个家的秘密。
为了李明，为了我们的孩子，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，我必须把这个秘密挖出来。
我不能让一个死人，毁掉我们所有活人的生活。
02
第二天，天刚蒙蒙亮，我就被客厅里压抑的啜泣声惊醒。
婆婆张桂花坐在小板凳上，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，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。
看到我出来，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一把将我拉到角落。
“萱萱，你得帮帮李明，帮帮妈啊！”
她的声音沙哑，带着哭腔，一股隔夜的饭菜和绝望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“妈，您别急，有话慢慢说。”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。
她却猛地抓住我的手，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。
“他疯了！李建国那个老东西彻底疯了！”
婆婆的哭诉像是开了闸的洪水，将这个家庭尘封多年的积怨和伤痛一股脑地倾泻而出。
“你以为他现在才这样吗？不是的！从小到大，他眼里就只有李强！李强说什么是什么，要星星不给月亮！”
她回忆起往事，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。
“当年李强说想去城里开个录像厅，你公公二话不说，把家里准备给李明盖房子的钱全拿了出来！结果呢？赔得血本无归！他连个屁都没放！”
“可轮到李明呢？李明上大学那年，学费差两千块，他硬是逼着孩子去借了助学贷款！他说男孩子要自己奋斗！我呸！他就是偏心！偏心到骨子里了！”
婆婆越说越激动，浑浊的泪水顺着她脸上的皱纹肆意流淌。
“李强活着的时候，李明就是个添头。现在李强死了，李明连个添头都不算了！他爸眼里，李明就是个给他大哥陪葬的！”
我静静地听着，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我只知道公公偏爱大儿子，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。
“妈，那大哥……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我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。
提到大儿子的死，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闪烁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“就是……就是意外嘛……”她含糊其辞，“在外面打工，矿上出了事，还能是怎么回事……”
她的反应太奇怪了。
那种刻意的回避，那种深藏的忌讳，让我心中警铃大作。
“他说那220万是‘买命钱’，”婆婆把声音压得更低，凑到我耳边，“萱萱，我跟你说，这钱肯定跟李强的死有关！不是想替他完成什么没做完的事，就是要替他赎罪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