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一地狼藉和我的样子,脚步顿住了。
我抬起头,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嘶吼:“你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吗?你以为装几个扶手,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吗?”
“沈渊,你不是在帮我,你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,我有多残缺!我有多没用!”
我的声音在颤抖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,先伤了自己,再去伤他。
我妈夹在中间,急得团团转,一边心疼我的敏感,一边又觉得沈-渊一片好心被辜负。
“小渊,你别往心里去,婉婉她……”
沈渊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把保温桶放在桌上,默默地走过来,蹲下身,开始一片一片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。
他的动作很慢,很仔细,仿佛在收拾什么珍宝。
我看到他的手指被锋利的玻璃划破,渗出了一点血珠。
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,继续沉默地收拾着。
他越是这样隐忍,我心里的愤怒就越是无处发泄,最后全都化成了浓浓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。
晚上,温璐又发来了微信。
【婉婉,别生沈总的气了,他也是好心。不过啊,男人都是这样,他现在对你好,是因为心里那份恩情还没还完。】
【等他哪天觉得还清了,他真正爱的,还是那些能陪他站在巅峰的,健康又美丽的女人。】
【你呀,别太当真,不然以后受伤的还是自己。】
她的每一句话,都精准地踩在我的痛点上。
我关掉手机,独-自坐在轮椅上,看着那个被沈渊默默修好的、崭新的浴室。
我感受到了便利,却更觉得被“怜悯”的刺痛。
沈渊的话,他的行动,温璐的“劝告”,在我脑海里疯狂交织,撕扯着我。
而在我对面的豪宅里,沈渊同样彻夜未眠。
他书房的灯光,像一颗固执的星,亮了整整一夜。
桌上摊开的,不是什么商业文件,而是一本本关于残疾人心理学的书籍。
他知道,这场“追妻之战”,会比他打过的任何一场商战,都更加漫长和艰难。
但他,心意已决。
03
温璐的毒舌,比我想象的更具杀伤力。
她不满足于在我耳边吹风,开始将战场扩大到了整个巷子。
很快,各种各样的谣言,像春天里的野草,疯长起来。
“听说了吗?那个沈总,根本不是看上温家那个瘸子,是看上他们家老宅子的风水了!”
“什么风水啊,我听说是为了‘冲喜’!他公司最近好像遇到点麻烦,娶个残疾人,挡灾呢!”
“可不是嘛,正常人谁会娶个一辈子站不起来的?图什么呀?图她会拖累人吗?”
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语,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,通过邻里间闲聊的嘴,一刀刀捅进我的耳朵里,扎进我的心里。
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捂住耳朵,可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。
我的世界,从压抑的沉默,变成了嘈杂的、充满了恶意的地狱。
那天下午,沈渊又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过来。
我妈去买菜了,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我控制着轮椅,堵在门口,不让他进来。
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,像一张被揉皱的白纸。
“沈渊,”我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你满意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