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说,你为什么想干这行?”
她眯着眼,烟味混着冷冽的木质香水味,像裹着冰碴子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我扯了扯嘴角,笑得有点苦。
指尖轻轻蹭过简历上“离异”的字样,指甲故意在那两个字上顿了顿:
“我前男友,用杀猪盘骗了我三百万,然后就消失了,连件像样的分手礼物都没留。”
她吐了个烟圈,烟圈缓缓散开,遮住她眼底的情绪:
“那你恨他吗?”
“恨。”
我低头,指甲狠狠掐进掌心,疼意顺着神经爬上来,让语气更显真实,
“但我更恨自己,为什么当初那么蠢,会信他说的‘一辈子’。”
苏姐突然笑了,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火星溅起来又瞬间熄灭,像某种希望的破灭:
“很好,心里装着恨的人,才能共情那些‘猪’,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最软,什么时候最容易上钩。”
我低着头,没说话。
三百万?呵,那点钱算什么。
我弟弟被骗走的,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的八百二十六万——那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,是弟弟准备用来给母亲做手术的钱。
他从二十楼跳下来那天,我抱着他冰冷的身体,血从他耳孔里流出来,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淌,像两条冰凉的红蛇,钻进我袖口就再也没出来。
那天我没哭——从弟弟的体温彻底变冷的那一刻起,我的眼泪就换成了毒,藏在眼眶里,等着溅在仇人脸上。
苏姐灭烟时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指甲上的红蔻丹,动作极轻,像在安抚什么。
我盯着那抹红,突然愣住——那颜色,和弟弟书桌上那枚贝壳的内壳,竟有几分相似。
03
第三天,我正式入职。
培训课的第一句话,讲师用麦克风念出来,声音像淬了冰,砸在每个人心上:“记住,你们不是在骗人,是在给那些缺爱的女人,造一场够甜的梦。”
讲师是个戴金边眼镜的心理学博士,镜片后的眼睛没有温度。
PPT首页用粉色艺术字写着“情感操控五步法”,箭头把“好奇”“信任”“依赖”“沉沦”串到最后一个词——“收割”,像把人心切成了一块一块待宰的肉,摆得整整齐齐。
每一步后面都跟着话术模板、情绪节奏表,甚至精确到转账时机:
“对方提到‘未来’时最佳”“对方抱怨孤独时,追加‘我会一直陪你’”。
我们还被要求背诵“恋爱日记”模板,那些句子甜得发腻,像裹了糖衣的砒霜:“琛,今天看到一对老夫妻牵手过马路,我就在想,等我们老了,也要这样慢慢走。”
“你说过爱是责任,所以这五百万,我愿意交给你打理——我信你。”
我坐在台下,一字不落记在笔记本上。
不是为了学怎么骗人,是为了把这些罪证,一笔一笔刻在纸上,刻进心里——将来清算的时候,这些都是他们的催命符。
下课后,苏姐拍了拍我的肩,指甲上的红蔻丹晃得人眼晕,像在提醒我什么:“厉妩,你悟性高,是块好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