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商的库房里堆着半缸灯油,底下沉着个铁笼,里面装着颗女子头颅,正是柳氏的。头颅的眼眶里插着根灯芯,芯尖还在微微发亮。“是‘还魂灯’。”胡商瘫在地上,“买镜的人逼我做的,说要用七盏人骨灯,照出二十年前的凶手...”
沈砚之翻开悬镜司的旧档,二十年前确实有桩悬案:吏部尚书的原配夫人离奇死亡,尸体在火中烧成灰烬,只剩面铜镜,镜背刻着缠枝莲,与银箔上的图案分毫不差。而那位夫人,正是柳氏的生母。
第七夜,河面上的河灯突然排成队,组成个巨大的“冤”字。沈砚之站在桥上,看见水中浮出个穿红衣的女子,手里举着盏灯,灯芯是截指骨,火光中,她的脸与柳氏一模一样,脖颈处的红线正往下滴血。
“她要找的不是凶手。”沈砚之突然明白,“是当年藏起来的真相。”
他回到悬镜司,将银箔贴在大镜上,镜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:柳夫人并非死于意外,而是发现了丈夫与权臣的密信,被人灭口后焚尸,而那面铜镜,照下了凶手的脸——正是如今的吏部尚书,柳氏的父亲。
河灯突然全部熄灭,水面浮起颗头颅,是吏部尚书的,嘴里咬着半面铜镜,镜中映出个戴银面具的人,正对着沈砚之笑,面具下的嘴角,有道疤。
第三章 镜中局
银面具被扔在悬镜司的案几上,面具内侧刻着“沈”字。沈砚之摸着自己嘴角的疤,突然想起十岁那年,父亲也是戴着这样的面具,说要去“补全一面镜”,从此再也没回来。
“二十年前的密信,藏在镜背的夹层里。”戴面具的人站在阴影里,声音像沈砚之自己的,“你父亲发现尚书勾结外戚,想用镜中影录下证据,却被反杀,尸体做成了第一盏还魂灯。”
沈砚之翻开父亲的旧案卷,里面夹着半面铜镜,与柳夫人的那面拼在一起,正好是幅完整的《仕女图》,图中仕女的脸,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,脖颈处的红线旁,写着“沈氏”。
“她是你母亲。”面具人摘下面具,竟是沈砚之自己的脸,“当年她为了救你,用换魂术把你的魂魄藏进镜中,自己则被做成银箔,贴在所有与案子有关的镜上,指引你查下去。”
悬镜司的大镜突然炸开,碎片中映出无数个沈砚之,有的戴银面具,有的举着刀,有的在放河灯。他抓起片最大的碎片,看见镜中自己的脖颈处,也有道红线,正慢慢变红。
“最后一盏灯,该你了。”镜中所有的沈砚之同时开口。
沈砚之突然将碎片刺向自己的脖颈,红线处流出的血滴在铜镜上,竟显出行字:“镜中影是假,心中念是真。”
所有碎片突然合拢,变回完整的铜镜,镜中只有个戴银面具的人,正把半面铜镜放进个婴儿的襁褓里——那是二十年前的父亲,襁褓里的婴儿,嘴角有道疤。
天亮时,赵猛发现悬镜司的铜镜不见了,案几上留着半面银箔,上面刻着朵缠枝莲,旁边写着:“镜碎魂归,案了。”
而沈砚之的卷宗里,关于“换魂镜”的案子被标注为“已破”,只是在页边空白处,有人用朱砂画了面小镜,镜中映出个模糊的笑脸,像极了银箔上的仕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