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面的话芮成没听太清，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。他攥着手机，指节都白了，说：“是我没用，没接着人……”
“算了算了，小陈自己回来了，你赶紧回家吧，路上小心点。”秦芳挂了电话。
芮成站在人流里，周围的人来来往往，没人注意他。他看着手机屏幕，导航里的箭头还在闪，像在笑话他。他把手机揣回怀里，慢慢往出口走。走到广场上，太阳晃得他睁不开眼，他找了个台阶坐下，掏出烟盒，摸出一根烟，没点，就那么攥着。
烟卷被捏得变了形，像他这会儿的心思。他想起秦芳小时候，幼儿园放学，他去接她，秦芳老远就扑过来，喊着“爸爸”。那时候他多能干啊，什么事都能替秦芳扛着。可现在，连接个人都办不好。
风吹过来，带着点凉。芮成把烟塞回烟盒，站起身，慢慢往公交站走。路上，他看见个小伙子，一边走一边看手机导航，脚步轻快。芮成想，要是自己也会用这个，就好了。
第三章：工友的酒局
芮成是周三下午接到老周电话的。电话里老周的声音裹着工地的风，呼呼啦啦的：“晚上别自己做饭了，工地对面的小饭馆，咱哥几个聚聚。”
芮成想推辞，说家里还有剩菜。老周在那头笑：“剩菜有啥吃的？就当陪我喝两盅。”他没法再拒，老周是工地上少数还能跟他说上话的人——俩人都干了快二十年体力活，手上的茧子厚度都差不多。
傍晚六点，芮成换了件干净的蓝衬衫，是秦芳去年给他买的，领口有点紧，他扣扣子时费了点劲。饭馆离工地不远，走十分钟就到。推门进去，老周已经到了，旁边还坐着两个工友，一个是新来的小李，一个是干木工的老王。
“来得正好，菜刚点上。”老周招呼他坐下，把菜单推过来，“再加点啥？你爱吃的炖豆腐。”
芮成摆摆手：“够了，够了，别浪费。”他看了眼桌上的菜，一盘花生米，一盘拍黄瓜，还有个红烧肉，油汪汪的，看着就香。
酒是老周带的二锅头，塑料瓶装的，倒在玻璃杯子里，晃出一圈圈光。老周先端起杯子：“咱哥几个好久没聚了，今天喝痛快！”
芮成跟着端起来，抿了一口，辣得嗓子发紧。他不常喝酒，只有跟老周他们在一块儿，才敢多喝两口。
几杯酒下肚，话就多了。老周开始说他儿子：“我家那小子，上个月带我去了趟北京，坐飞机去的！还教我用手机订酒店，说比找旅行社便宜。”他掏出手机，翻出照片给大伙看，照片里老周站在天安门广场，笑得眼睛都眯了。
老王接着说：“我闺女更厉害，给我弄了个线上理财，说把钱放进去，比存银行利息高。我一开始不敢，后来试了试，还真赚了点。”他说着，还点开手机上的APP给小李看，“你看，这上面都写着呢。”
小李凑过去，一边看一边点头：“王叔，你这厉害啊，我都没弄明白这理财是咋回事。”
芮成坐在旁边，没说话，只低头喝酒。他想起秦芳，也给过他手机，让他看养生文章，可他连截图都找不着。他想跟大伙说“我女儿在大公司上班，坐办公室的”，话到嘴边，又咽回去了——老周他们聊的是儿子带旅游、闺女教理财，他说这些，好像有点不合时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