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周注意到他没说话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老芮，你家秦芳咋样？上次你说她升职了，挺好啊。”
芮成赶紧点头：“挺好，挺好，就是忙，老加班。”
“忙好啊，年轻人就得忙。”老周又给他倒了杯酒，“你也别太操心，该享享福了。”
“享啥福啊，还能干几年。”芮成笑了笑，又喝了口酒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，也跟老周他们吹过牛，说以后要让秦芳过上好日子，住大房子，不用像他一样干体力活。现在秦芳是住上大房子了，可他却觉得，自己跟女儿的距离越来越远了。
饭吃到八点多，菜都凉了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。老周结了账，几个人往外走。小李年轻，走在前面，一边走一边刷手机，嘴里还哼着歌。老王跟老周走在中间，还在聊理财的事。
芮成走在最后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想起刚才在饭馆，老周他们聊手机、聊旅游、聊理财，他一句都插不上。他突然觉得，自己就像工地上那些旧钢筋，没用了，只能堆在角落里。
走到岔路口，几个人要分开了。老周拍了拍芮成的后背：“回去早点休息，明天还得上班呢。”
“嗯，你也早点休息。”芮成点了点头。
看着老周他们走远，芮成一个人慢慢往家走。路上没什么人，只有路灯亮着。他掏出手机，想给秦芳发个微信，问她今天加班到几点，手指头在输入框上戳了半天，还是没打出一个字。他怕秦芳在忙，怕自己的消息打扰到她。
快到小区门口时，他看见个卖橘子的小摊，橘子黄澄澄的，看着挺甜。他想起秦芳小时候爱吃橘子，就走过去，买了一斤。摊主用手机扫码收款，问他：“微信还是支付宝？”
芮成掏出钱包，拿出五块钱现金：“用这个。”
摊主接过钱，找给他两块，说：“现在都用手机付款，方便。”
芮成没说话，接过钱，提着橘子往家走。橘子的香味飘进鼻子里，他想起秦芳小时候，吃橘子时会把橘子瓣递给他，说：“爸爸，你也吃。”那时候多好啊，父女俩无话不谈。
回到家，屋里黑漆漆的。他打开灯，把橘子放在茶几上，拿出一个，剥了皮，尝了一口，有点酸。他又剥了一个，还是酸。他把橘子放在盘子里，坐在沙发上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，突然觉得有点孤单。
手机放在茶几上，屏幕黑着。他想，要是自己也会用手机订酒店、会理财，是不是就能跟老周他们有更多话聊，是不是跟秦芳的距离也能近一点？
他拿起手机，想再找找秦芳发的养生文章，翻了半天，还是没找着。索性放下手机，靠在沙发上，闭上眼睛。窗外的风刮得窗户有点响，他想起明天还要去工地干活，就起身去洗漱。
洗漱完，他走到卧室，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秦芳去年给他买的老花镜。他戴上，拿起手机，又试了试，还是看不清屏幕上的字。他叹了口气，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，躺到床上。
黑暗中，他想起老周他们聊旅游的样子，想起老王聊理财的样子，想起秦芳在大公司上班的样子。他觉得，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落下了，像一颗被风吹走的沙子，不知道该往哪儿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