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一切，在这一刻，都被这轻飘飘的八十八块钱，彻底否定，碾成了粉末。
那不是钱。
那是赤裸裸的羞辱。
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和付出，在他眼里，就只值这八十八块钱。
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愤怒的寒意，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我的指尖冰凉，几乎握不住手机。
我看着屏幕上那个显示「领取红包」的按钮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。
我按下了返回键。
对话框里，立刻弹出一条灰色的系统提示。
「对方已拒收你的红包」。
这是我对自己最后的尊严，做出的最无声也最坚决的捍卫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，方志杰的消息又弹了出来，带着一种被冒犯的质问。
「怎么了？清言，拒收是什么意思？嫌少啊？」
我看着那行字，气到发抖。
他甚至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。
在他看来，他给了钱，就是天大的恩赐。
紧接着，又一条消息跳出来。
「我说沈清言，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。我不就是通过你认识了一下梁总吗？你一分钱没出，一份力没使，后面全是我自己跑下来的！我念着亲戚情分给你发个红包，你还不知足？我给你88块，不少了！」
理所当然。
居高临下。
不屑一顾。
这几句话，像是一盆冰水，兜头浇下，把我心里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，也彻底浇灭了。
我盯着屏幕，忽然就不气了。
怒火退潮，剩下的是一种透骨的冰凉和决绝。
我没有回复他任何一个字。
和这种人争辩，就像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，毫无意义，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。
我只是默默地放下手机，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。
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，像一片流光溢彩的星海。
可在我眼里，却只剩下无边的冷意。
方志杰。
他不仅仅是利用了我的人脉，他是在践踏我的价值。
他不仅仅是不尊重我的付出，他是在侮辱我这个人。
那88块钱，打的不是我的脸，是打我多年来辛苦经营、赖以为生的商业信誉的脸。
如果我今天收下了这88块钱，就等于我默认了我的价值就只值这么点。
传出去，我沈清言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？
谁还会把我的推荐、我的人脉当回事？
想到这里，我转身走回书桌前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。
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，一片冰冷。
我翻开通讯录，目光落在几个熟悉的名字上。
梁毅、张总、李姐……
这些都是我多年来用心维系的，最核心的人脉圈。
他们信任的，不是我的背景，不是我的公司，而是我沈清言这个人，我的判断力，我的原则，我的信誉。
而方志杰，正在试图摧毁这一切。
夜色如墨。
我一个人坐在安静的书房里，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。
我没有添油加醋，没有恶意中伤。
我只是编辑了一条看似不经意，却暗藏杀机的信息。
然后，我选中了几个最重要的联系人，按下了发送键。
「滴」。
信息发送成功。
我关掉电脑，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。
胸中那股被88块钱堵住的恶气，仿佛也随着这口气，一同被吐了出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