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烦躁。
这一次，我决定把话说死。
「堂哥，我可以给你梁总的联系方式，但我会明确告诉他，我只是引荐，你们后续的合作我不会参与，也负不了任何责任。成与不成，全看你自己的本事。」
我想，这应该是我对这份亲情，做的最后一次妥协。
也希望他能借此机会真正自食其力，别再来纠缠我。
方志杰当时拍着胸脯，信誓旦旦：「放心！清言，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，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！」
我给了他梁毅的名片。
之后大半年，他果然没有再来烦我。
我一度以为，他真的转了性子，开始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了。
直到几天前，我接到了他那个几乎已经被我遗忘的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，他那得意到快要溢出屏幕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「清言！告诉你个好消息！我跟梁总那个项目，谈下来了！一个三百万的大单！」
我愣了一下，出于礼貌，还是回了句：「恭喜。」
他却在那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，语气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、不加掩饰的轻蔑。
「说起来，也多亏了我自己的人脉够硬，东奔西跑几个月，总算是拿下了！这也证明了，做生意啊，还得靠自己！你说对吧？」
那句话里的潜台词，像一根细小的针，轻轻扎在我心上。
——你看，没有你沈清言，我方志杰照样能行。
我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快，但也没多想，只当他是小人得志，急于证明自己。
我淡淡地应付了几句，便挂了电话。
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我没想到，真正的侮辱，还在后面。
那是我职业生涯中，最黑暗，也最清醒的一天。
02
晚上十点，我刚结束一场冗长的视频会议，疲惫地靠在椅子上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。
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。
是方志杰发来的微信。
我点开。
一个刺眼的红色红包，赫然出现在聊天界面上。
红包下面，跟着一行字。
「清言，多亏了你当初的引荐，这单总算是成了。一点小意思，拿去喝杯咖啡！」
洋洋得意的语气，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那副施舍般的嘴脸。
我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，呼吸瞬间停滞。
我点开了那个红包。
屏幕上跳出一个金色的数字。
——88.00。
八十八块。
三百万的大单，八十八块的「小意思」。
巨大的数字反差，像一个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扇在我脸上。
那一瞬间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我盯着那个刺眼的「88」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我想起几年前，我为了帮他还债，厚着脸皮去求我那位刚刚建立合作关系的客户，预支了一笔本不该预支的款项。
我想起我为了给他铺路，在一个重要的行业晚宴上，放弃了和几位业界大佬交流的机会，全程陪着笑脸，把他介绍给我认识的每一个人。
我想起这半年来，他无数次在深夜发来漏洞百出的项目计划书，我一次次捺着性子，帮他指出里面的致命错误，提供修改方向。
我付出的时间，我消耗的精力，我透支的人情，我在圈子里用信誉为他做的背书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