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诊室,母亲翻看病历本,眉头紧锁:“这大夫怎么回事?诊断也不写,就画了张符,给了包粉,能靠谱吗?”王大锤却小心翼翼地将两样东西收好——他隐约觉得,那墨迹轨迹暗含玄机,尤其老先生运笔时,指间似有微光一闪而逝。
二楼神经科的女医生约莫三十多岁,白大褂袖口卷至小臂,露出一只刻有奇异纹路的银镯。她铺开几张墨迹图,指着一张边缘泛红的墨团问:“看这个,联想到什么?直言无妨。”
王大锤端详片刻,那墨团形态不规则,边缘的暗红像极了老杨铁板上未擦净的番茄酱,中间浓黑处则宛如未翻面的冷面。“像……烤冷面的铁板,”他脱口而出,“还沾着点番茄酱。”
女医生笔尖微顿,在病历上写下几字,王大锤瞥见“妄想倾向”字样,心下一惊:“医生,我不是妄想!我真看见了!”
“我明白。”女医生抬眼,目光平静,银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,“近期是否常熬夜?压力大?过度疲劳时,大脑有时会将记忆或潜意识加工成幻象,这很常见。”她取出一粒白色药片,状若薄荷糖,“此药今日服一次,助你放松,夜间安眠。”
王大锤捏着药片,未立即吞服。他感觉女医生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探究,尤其在他说“炉子飘起”时,她嘴角极细微地牵动了一下。
第三位是精神科副主任周医生,五十上下,发型一丝不苟,西装马甲扣得严实。听完叙述,他眉头深锁,指节轻叩桌面:“你这情况,不容乐观。”
“严重?”母亲倏地站起,声音发紧,“医生,我儿子到底怎么了?”
“中度妄想,伴发幻觉。”周医生推了推眼镜,镜片反光令人不适,“建议转往‘安宁苑’进行封闭治疗。那里环境幽静,专业护工看护,利于康复。”
“安宁苑?”王大锤心猛地一沉——那分明是郊区的精神病院!“我没病!我不去!”他霍然起身,声音颤抖。
“怎么说话呢!”母亲拽住他胳膊,转向医生恳求,“大夫,能不能先用药观察?封闭治疗……孩子受不了啊。”
周医生叹息一声,取出一粒白色药片:“此药可暂稳情绪。明日再来,我为你们开具转院信。放心,安宁苑并非可怕之地,实为疗养之所。”
迫于无奈,王大锤吞下药片。药粉干涩,喉间留下不适感。
离开医院时,夜幕已降。母亲仍在自责“都是加班害的”,王大锤却心绪纷乱——服药后,那些奇异画面果然淡去,连体内曾有的暖流也消失了,只余疲惫与空洞。
“妈,我累得很,想回去睡觉。”他嗓音沙哑。
归家后,他倒头便睡,一夜无梦。翌日醒来,“幻觉”确未再现,世界恢复“正常”,他却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失落——那些奇景虽荒诞,却带着鲜活的生命力,远胜眼前的平淡。
“药见效了吧?”母亲端来早餐,煎蛋仍是流心的,“今天再去让周医生看看,若不必去安宁苑,咱就回家调养。”
王大锤点头,心下疑窦丛生:那药真是寻常安神药?老先生的墨宝、女医生的银镯又作何解释?然而周医生态度坚决,母亲虽万般不舍,还是收拾行装,将他送去了安宁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