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次日午间,他与一位同行外卖小哥并肩等候红灯。小哥的电动车破旧不堪,车座甚至露出了黄色海绵。绿灯亮起,为躲避积水,小哥猛转车头来个“漂移”,车轮竟随之发出“咔嗒”异响,瞬间变得银光闪闪,宛如精钢打造,反射着日光,刺人眼目。小哥低头啐道:“这届灵气也太稀薄了,充能半天只够漂移一次,再超时扣的钱都够买三箱最便宜的泡面了!”王大锤刚想追问“什么灵气”,对方已绝尘而去,车轮银光迅速湮没在车流中。

最诡异的莫过于第三日下午。王大锤在奶茶店犒劳自己一杯热饮,吸管刚入口,便见几团珍珠大小的乳白色光球顺着吸管缓缓漂浮而上。他下意识一吸,光球滑入喉中,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,连日的疲惫竟一扫而空,指尖都充盈着力量。他惊疑不定地审视奶茶,反复拨弄吸管,却再也寻不见那些神奇的光团。

“锤子,你没事吧?”同事小张端着枸杞茶关切道,“这几天总见你魂不守舍,脸色差得像糊了层纸,黑眼圈都快垂到下巴了。”

王大锤摇摇头,缄口不言。他怕一旦出口,便被坐实了“疯子”的名号——飞天的烤炉、发光的拖把、吸管里的光球,哪一桩听起来像真的?然而夜深人静时,这些画面却愈发清晰,纠缠不休,令他辗转难眠。

第四日清晨,母亲见他眼窝深陷、食不下咽地坐在餐桌前,终于下了决心。“儿子,你跟妈说实话,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?天天晚上不睡觉,眼瞅着魂都瘦没了。”母亲将煎得恰到好处、蛋黄仍是溏心的煎蛋推到他面前,“今儿个别上班了,妈带你去看医生,无论如何得查个明白。”

王大锤本想拒绝,但看到母亲眼中密布的血丝——显然是因自己连日反常而忧心所致——终是点了点头。他也渴望一个答案:究竟是劳累过度产生了幻觉,还是这世界本身已悄然错位。

市三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与苦涩中药混合的气味。王大锤坐在候诊区长椅上,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擦着裤缝。母亲紧挨着他,手里攥着病历本,低声絮叨:“待会见了医生,有啥说啥,别瞒着,芝麻小事也得讲清楚。”

第一位接诊的是位鬓发皆白的老先生,戴着瓶底厚的眼镜,金属镜框一角还用胶布缠着。他听完王大锤关于“飞天烤冷面摊”、“发光拖把”、“变形车轮”的描述,并未急于评判,而是沉吟片刻,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包浆厚重的毛笔,铺开一张宣纸,凝神挥毫。

王大锤凑近观瞧,只见笔尖游走,墨迹在纸上蜿蜒流转,似水纹,又似云气,墨韵晕染开来,竟隐隐构成一幅类似外婆生前绣制的平安符图案。外婆曾说那符能保平安,可惜早已遗失在岁月中。“医生,我这是……”王大锤刚开口,老先生已将墨迹未干的宣纸仔细叠好,塞入他手中,又递来一个用麻绳系着的褐色小纸包:“此物,每日晨起,温水冲服一勺,连用三日。”

“这是……药?”王大锤捏着纸包,触感细腻,散发淡淡草木清香。

“安神之用。”老先生眼角的皱纹舒展开,笑意温和,“孩子,你只是心神耗损过度,弦绷得太紧。休憩几日,自会清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