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东海的手指在一个绿色的按钮上悬停了半秒,然后用力按了下去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寂静。
一秒。
两秒。
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李伟的脸色开始发白。
王建军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“怎么回事?”
陈东海回头,盯着李伟。
就在这时,机床内部传来一阵平稳而有力的液压驱动声。
呜——
主轴开始缓缓转动。
越来越快。
1000转,2000转,5000转……
最后稳定在额定的8000转/分钟。
声音平顺、流畅,没有任何杂音,比刚买来的时候还要顺畅。
“成功了!”
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。
王建军一把抱住李伟的肩膀,用力地拍打着。
“好小子!好样的!你真是我们厂的功臣!”
陈东海也长出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他走到李伟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李伟同志,你这次立了大功。我代表厂党委,向你表示感谢。”
“这个月的奖金,你拿最高档。另外,我会向局里给你申请技术革新奖,提拔你做技术科副科长的事情,我也会尽快落实。”
李伟激动得满脸通红。
“谢谢厂长!谢谢主任!这都是我应该做的!为厂分忧,为国争光!”
他转过头,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,准确地找到了我。
他的眼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得意。
我靠在冰冷的机床外壳上,睁开眼,打了个哈欠。
然后拿起我的搪瓷茶缸,晃晃悠悠地走向茶水间。
该下班了。
人群的欢呼和喧闹被我关在了身后。
消息传得很快。
第二天,厂里的黑板报、广播站,全都在宣传李伟的英雄事迹。
说他临危受命,大胆创新,攻克了德国人都没解决的技术难题。
我还听说,厂里已经把这次的“成功维修案例”整理成报告,发给了德国的Heckler公司。
5.
日子恢复了平静。
李伟成了厂里的红人,走路都带风。
他如愿以偿地被提拔为技术科副科长,不再需要来车间一线。
王建军对我虽然还是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,但也没再提开除的事。
毕竟机床修好了,大家的活都轻松了不少。
我依旧每天喝茶看报,准时上下班。
仿佛那张画在报纸上的图纸,真的只是李伟的灵光一现。
这天下午,我正靠在椅子上,用报纸盖着脸打盹。
车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,厂长陈东海带着几个人,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。
气氛瞬间变得紧张。
“楚河!楚河在不在?”
陈东海的声音很大,带着一丝焦急。
我把报纸从脸上拿下来。
王建军立刻跑过去。
“厂长,您找她?”
他指了指我,脸上带着困惑。
陈东海没理他,径直走到我面前。
他手里拿着一封信,信封上是陌生的外文字母。
“楚河同志,这封信是德国Heckler公司寄来的,指名道姓要找你。”
我愣了一下。
周围的工友们也都围了过来,窃窃私语。
“找她干什么?”
“德国人怎么会知道她?”
陈东海把信递给我。
信是德文写的,后面附了一份翻译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