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季白芷,在城南开了家小药铺,叫回春堂。
这铺子是我爹传下来的,规矩也是。
每一味药,怎么来的,怎么配的,怎么煎,怎么喝,都得记在账上,写得一清二楚。
有人说我死板,有人说我没人情味。
我不管。
这天,铺子里冲进来一个杀猪的张屠户,说我卖假药,吃坏了他老娘。
一嗓子,半条街都来看热闹。
他说我的药是垃圾,是砒霜。
围观的人指指点点,说我一个黄毛丫头,不靠谱。
我没急,也没气。
我只是把算盘拨到一边,请他坐下。
请他把话说清楚。
请他把药渣拿出来。
然后,我翻开了我的账本。
那上面,不仅有他抓了什么药,还有我亲手写的一份煎药须知。
白纸,黑字,红手印。
我知道,这事儿没那么简单。
来我回春堂闹事,可不是嗓门大就有用的。
我的账本,我的药柜,我手里的药碾子,都是我的武器。
今天,我就要当着全城人的面,教教他。
什么叫规矩。
什么叫,自作孽,不可活。
1
我叫季白芷,回春堂的当家。
铺子不大,就在城南最热闹的街口。
早上卯时开门,晚上戌时关门,风雨无阻。
我爹走得早,这铺子就落到了我肩上。
街坊邻里都说,一个姑娘家,撑不起这么大的家业。
我没理他们。
我只管每天擦亮我的药柜,盘我的账本,炮制我的药材。
今天天不错。
阳光从门外头斜斜地照进来,把柜台上的灰尘都照得清清楚楚。
我打了个哈欠,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扫。
学徒小豆子在后院筛药材,筛子晃动的声音有节奏地传过来。
一切都跟往常一样。
“季大夫!季大夫!”
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我抬头,看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跑了进来。
是城东杀猪的张屠户。
他一脸的汗,手里攥着张方子。
“季大夫,快,给我老娘抓药,昨晚上又咳了一宿,喘不上气了。”
我放下鸡毛掸子,接过方子。
方子是城里坐馆的李大夫开的,很平和的方子,治风寒咳嗽。
“不急。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“坐下喝口水。”
张屠户哪有心思喝水,在店里焦躁地踱步。
他是个孝子,全城都知道。
我走到药柜前,拉开一个个小抽屉。
麻黄,桂枝,杏仁,甘草……
每一味药,我都用小戥子称得一丝不差。
小豆子也跑了出来,帮我包药。
他手脚麻利,很快就把十几味药材分包好,用牛皮纸扎成一捆。
“张大哥,药抓好了。”我把药递过去。
“多少钱?”
“一共三百二十文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,数了钱给我。
我接过钱,又从柜台下拿出纸笔。
“张大哥,我跟你说一下这药怎么煎。”
他一脸不耐烦:“哎呀,不就是用水煮嘛,我知道。”
“不一样。”我坚持,“头煎用三碗水,大火烧开,转小火,煎成一碗。二煎用两碗半水,也是煎成一碗。早晚饭后各服一剂。还有,这药里有麻黄,你老娘喝了可能会出汗,这是正常的,叫‘发表’,别让她吹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