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语气很温和，但每个字都像钉子。
“第一，你浸泡药材了吗？”
“泡……泡了吧？”他支支吾吾。
“泡了多久？”我追问。
“呃……一小会儿。”
“第二，你是用什么火煎的？”
“当然是用大火！大火快！”他好像找到了底气，声音又大了起来。
“一直用的大火？”
“对！”
“第三，你放了多少水？又煎了多久？”
“水嘛，就随便倒了点。煎到差不多黑了，就行了呗！”
他越说越理直气壮，好像他才是对的。
他说完，我没说话。
我就那么看着他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周围的人也都看着他，眼神里充满了古怪。
连傻子都听出来了。
他煎药的方法，跟我写的须知，完全是两码事。
张屠户被看得心里发毛。
“你……你看我干什么？难道我煎错了？”
我终于开口了。
“你不是煎错了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你是胡来。”
“药材需要浸泡，是为了让药性更好地析出。你不泡，药效先减三分。”
“煎药讲究先武后文，是为了既能快速煮沸，又能让药性温和释放。你全程用大火，药性被破坏了不说，还容易煎糊，产生燥性，病人吃了，自然会咳得更厉害。”
“水量和时间更是关键。水多了药淡，水少了药焦。你‘随便倒点’，‘煎到差不多黑了’，这哪里是煎药？这是在熬毒药！”
我每说一句，张屠户的脸就白一分。
我说完，他的脸已经跟纸一样了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他你了半天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。
“张大哥，你自己不按规矩办事，把药煎坏了，却跑到我店里来，说我卖假药。”
“砸了我的药罐，毁了我的名声。”
“这笔账，你说，我们该怎么算？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字字千钧。
张屠户站在那里，汗珠子从额头上滚下来。
他知道，他掉进我挖的坑里了。
而这个坑，是他自己跳进来的。
4
围观的人群，风向已经完全变了。
刚才还对我指指点点的人，现在都对着张屠户指指点点。
“原来是自己没煎好啊。”
“我就说嘛，回春堂的药怎么会有问题。”
“这屠户也太不讲理了，差点冤枉好人。”
张屠户的脸，跟猪肝一个颜色。
他想走，但被人群围着，走不掉。
他想发火，但理亏，火发不出来。
整个人憋在那里，跟个打足了气的皮球一样，随时都要炸。
我没理他。
我走到小泥炉前，开始动手。
“各位，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，把这副药，按我们回春堂的规矩，重新煎一次。”
“大家也做个见证，看看这药，到底有没有问题。”
我先取来一个干净的木盆，把药材倒进去。
然后舀了三碗清水。不多不少，水面刚好没过药材。
“第一步，浸泡。半个时辰，一刻都不能少。”
我把木盆放在桌上，然后点燃了泥炉里的银骨炭。
炭火很快烧旺，没有一丝烟。
等待的时间里，没人离开。
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。
我也不闲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