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就让他跪着，让他哭。
等他哭得差不多了，闹剧的气氛也散得差不多了，我才缓缓开口。
“张大哥，你先起来。”
我的声音很平静。
张屠户抬头看我，一脸的泪。
“起来说话。”我又说了一遍。
他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。
“你的孝心，我理解。你老娘病了，你着急，我也明白。”
我先给了他个台阶下。
他感激涕零地看着我。
然后，我话锋一转。
“但是，一码归一码。”
“你今天，砸了我的店，污了我的名，这事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张屠户的脸又白了。
“季大夫，您说，您说怎么办，我都认！”
“好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第一，我这只药罐，是前朝官窑出的，我爹传下来的。今天被你砸了。你不用赔我个一模一样的，就按市价，赔我五十两银子。”
“嘶——”
人群里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五十两！
够普通人家吃用好几年了。
张屠户的脸瞬间变成了土色。
我没理会他们的反应，继续说。
“第二，我今天为了自证清白，当街煎药，用了上好的银骨炭，废了一只新药罐，还有这些药材。这些，都得你来出钱。不多，算你二两银子。”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。”
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你污蔑我回春堂卖假药，差点毁了我家百年清誉。精神损失，名誉损失，你都得赔。”
“我不要你的钱。你，要去城里最大的茶馆，说书三天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张屠户傻了。
“说你今天，是怎么在我回春堂无理取闹，又是怎么被我当众打脸的。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，一五一十，说给全城的人听。”
“而且，每天开头，你都得先喊十声‘回春堂的药是良心药，我张屠户是糊涂蛋’。”
我这三个条件一说出来，全场死寂。
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。
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女人。
看起来温温柔柔，说起话来，刀刀见血。
五十两银子，是要他大出血。
去茶馆说书，这是要让他把脸丢到全城。
这比打他一顿，骂他一顿，狠多了。
张屠户站在那里，整个人都傻了。
他张着嘴，半天合不上。
“季……季大夫……这……这也太……”
“太什么？”我看着他，“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？”
“不不不，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那你就是觉得，我回春堂的百年清誉，不值五十两银子？我季白芷的名声，不配让你去说书三天？”
我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张屠户，我告诉你，今天我肯让你赔钱了事，已经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。不然，我们就去见官！”
“你聚众闹事，毁坏财物，诽谤商誉，哪一条不够你喝一壶的？”
他彻底蔫了。
跟斗败的公鸡一样，耷拉着脑袋。
“我赔……我赔……我什么都答应……”
“好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空口无凭，立字为据。”
我回头对小豆子说：“拿纸笔来。”
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我亲手写了一份协议。
把赔偿的条款，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