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展开一看,手指猛地一颤。
九重宫阙,风云骤变。
龙椅之上,帝王怒极反笑,一掌拍下,檀木扶手应声断裂:“传旨——和亲暂缓,影卫彻查内外勾结之贼!”
退朝钟声回荡之际,冷欣悦由宫人扶着缓步而出。
刚转过朱红宫墙,一道玄色身影拦住去路。
凌厉立于廊下,目光如刀:“你早就知道他们会用这招?”
她停下脚步,抬眸一笑,病容憔悴,眼底却燃着冷焰。
“统领大人,”她轻声道,风拂起她鬓边碎发,“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谈......接下来怎么收网?”
6
冷欣悦倚着朱栏,咳得单薄肩头微微颤抖。
风从檐角掠过,卷起她素白裙裾的一角,像雪地里折翼的鹤。
宫门外的钟声还在回荡,百官散去,议论如潮水退后留下的碎响。
杨廷岳那一身绛紫官袍跪在丹墀前三日,最终被皇帝一句“忠而失度,退思补过”强行遣返府邸。
可朝野之间,“帝姬抗婚、动摇国本”的流言却愈演愈烈,仿佛一根绷到极致的弦,只等一个火星便要炸开。
可冷欣悦没给那火星落地的机会。
她让佩兰将药炉边那封未寄出的请罪折抄了三份,悄悄流入几位老太傅门客手中;又命苏婕妤在慈恩寺随喜时“不经意”提起:“昨夜帝姬梦魇惊醒,执剪断绣线,口中喃喃‘宁死不嫁豺狼’。”话音落地,不过两日,京畿百姓竟自发焚香设案,称“帝姬守节如松柏,乃大虞之光”。
民间舆情一转,原本咄咄逼人的“礼不可废”顿时成了压在忠臣良民头上的道德枷锁。
杨廷岳怒极攻心,亲自闯入凤仪宫求见皇帝,言辞激烈,直指冷欣悦“以私乱公,惑乱民心”,若不严惩,恐失天下士人之心。
就在这风口浪尖,一道玄衣铁甲的身影破晨雾而来——赵通策马直入宣政殿外,滚鞍下马,高举火漆密报,声音嘶哑却震彻金阶:“边关八百里加急!蛮族左贤王斩我议和副使,悬首北境城楼,传令三军:‘大虞无信,当屠城三座,血洗东华门!’”
满殿哗然。
兵部侍郎接过战报细查,火漆印是真,驿路签押无误,连边军特有的暗记都分毫不差。
他额角渗汗,竟辨不出真假。
皇帝当场暴怒,朱笔一掷:“谁再提和亲,便是通敌叛国!”杨廷岳面如死灰,踉跄退出,背影佝偻如朽木。
退朝钟响,余音未绝。
凌厉立于廊下,玄衣猎猎,眸光沉似寒潭。
他望着远处缓步而来的身影,声音低哑:“你早知他会拿‘忠义’压你,所以先把‘忠义’抢到自己手里?”
冷欣悦停下脚步,指尖轻抵唇畔,掩住一声轻咳。
她抬眸看他,病容憔悴,眼底却燃着幽焰般的光。
“不是抢。”她声音很轻,风几乎要吹散,“是还给他。忠臣不该沦为奸人棋子。”
话落,一阵疾风卷起帘幕,她袖中忽有一角残物滑落——半张烧焦的地图,边缘蜷曲发黑,中央隐约可见“皇庄”二字与一条蜿蜒地道标记。
凌厉瞳孔骤缩,伸手欲取——
“陈内侍来了。”她不动声色,袖袍一拂,将残图悄然收回。
来人正是皇帝近侍陈内侍,神色凝重,步伐急促,仿佛身后跟着雷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