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:“您说……阿栀是您姐姐?”
苏佩兰叹了口气,从布袋子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铁盒,只是这个盒子的锁是完好的,上面也刻着“阿栀的海”:“当年阿栀走后,我哥把她的东西分成了两半,一半埋在海边,一半锁在盒子里,说等林砚深回来就给他。可林砚深一直没回来,我哥临死前把这个盒子交给我,让我找机会交给林家的人。”
“阿栀走了?”林野追问,“她去哪了?”
苏佩兰的眼睛红了,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报纸,上面的日期是1959年3月17日,角落的新闻标题写着“台风过境,沿海码头坍塌,一女子失踪”。新闻里没提名字,只说“该女子连日在码头等待亲友,不幸被倒塌的钢架砸中,下落不明”。
“那天台风特别大,我姐说林砚深的船可能会在那天到,非要去码头等。”苏佩兰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后来搜救队找了三天,只找到她常戴的那只贝壳手链。我哥怕林砚深伤心,就没告诉他,只说阿栀跟人去了南方,不想等他了。”
林野的心沉了下去,他想起爷爷晚年总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,望着南方的方向发呆,手里攥着个磨得光滑的贝壳,他问过爷爷那是什么,爷爷只说“是朋友送的”。原来那个朋友,就是阿栀。
“那我爷爷……他后来知道真相了吗?”
苏佩兰摇头:“我哥没说,我也没敢说。直到去年听说林砚深去世了,我才想着来看看,能不能找到他的后人,把这些东西交出去。没想到你真的在收拾阁楼。”她把自己带来的铁盒推到林野面前,“这里面是阿栀没写完的信,还有她画的海。她总说,等林砚深回来,要跟他一起把这些画拼成一幅完整的海。”
林野打开苏佩兰的铁盒,里面果然有一沓画纸,上面全是用蜡笔涂的海:有清晨带着金边的海,有傍晚染着晚霞的海,还有夜里缀着星光的海。最后一张画纸上,画着两个牵手的人影,站在海边,旁边写着“砚深和阿栀的海”,字迹被泪水晕得有些模糊。
“我爷爷他……当年为什么没回来?”林野轻声问。他翻遍了爷爷的遗物,没找到任何关于军旅生涯的记录,甚至连一张军装照都没有。
苏佩兰沉默了一会儿,从布袋子里掏出个红色的小本子,封面上写着“退伍证”:“这是我哥去年整理老房子时找到的,上面写着林砚深1958年冬天在一次任务中受伤,右腿落下残疾,怕阿栀嫌弃,就没敢回来。他退伍后去了内陆,改了名字,再也没提过海边的事。”
林野看着退伍证上爷爷年轻时的照片,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军装,笑容灿烂,右腿却明显有些僵硬。他突然想起爷爷晚年走路总是一瘸一拐,却从来不肯说原因,每次问起,都只说是年轻时不小心摔的。
“阿栀到死都不知道林砚深为什么没回来。”苏佩兰的声音哽咽了,“她总说,林砚深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,她要在海边等他,等他回来一起看海。”
林野把两盒信和画纸放在一起,突然觉得鼻子发酸。爷爷用一辈子的沉默,藏起了一段没说出口的爱;阿栀用一生的等待,守着一个没有结局的承诺。他们都以为自己在保护对方,却不知道,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那些没完成的约定,成了彼此一辈子的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