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林野心里一动,把装着信和画纸的铁盒推到她面前:“这里面是阿栀写给我爷爷的信,还有她画的海。你奶奶昨天说,阿栀当年总想着和我爷爷一起拼一幅完整的海,可惜没来得及。”

苏栀打开铁盒,指尖轻轻碰了碰泛黄的信纸,像是怕碰碎了什么。她翻到阿栀画的那幅“砚深和阿栀的海”,眼眶突然红了:“我太姑婆的笔记本里也画过这个场景,不过她画的是两个人坐在礁石上,旁边放着个野餐篮,里面有她最喜欢的橘子糖。”她翻开笔记本,指给林野看,“你看,这里还有日期,1958年10月21日,她说那天是林爷爷的生日,本来想给他寄橘子糖,却不知道地址。”

林野凑过去看,笔记本的纸页比阿栀的信纸更薄,字迹也更娟秀些,旁边还画着几颗歪扭的橘子糖,糖纸上写着“砚深收”。他突然想起爷爷的旧抽屉里,有个铁皮糖盒,里面总装着橘子糖,他小时候偷偷吃过,觉得太甜,后来才知道,爷爷自己从来不吃,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。

“我爷爷退伍后,在小城的供销社工作,抽屉里总放着这个糖盒。”林野的声音有些发涩,“我问他为什么不吃,他说等个朋友,朋友喜欢吃。现在才知道,那个朋友就是阿栀。”

苏栀握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,继续往下翻:“太姑婆还写过,1959年春节,她给林爷爷织了件毛衣,藏蓝色的,袖口绣了只海鸥。她说等林爷爷回来,穿这件毛衣去海边,肯定很好看。可后来毛衣没寄出去,她失踪后,我爷爷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了,一直放在箱子里,去年整理老房子时才发现,毛衣的袖口已经磨破了。”

林野想起奶奶说过,爷爷有件藏蓝色毛衣,每年冬天都拿出来晒,却从来不肯穿。有一次他不小心把墨水洒在上面,爷爷发了很大的火,那是他唯一一次见爷爷生气。原来那件毛衣,是阿栀织的。

“你知道吗?我爷爷去世前,把那件毛衣叠得整整齐齐,放在枕头底下。”林野的眼眶也热了,“他总说,衣服要好好收着,不然等朋友来拿,就不好看了。”

苏栀没说话,只是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,那里贴着半张泛黄的船票,日期是1959年3月17日——正是阿栀失踪的那天。船票的目的地是爷爷当年所在的内陆小城,上面还留着阿栀的指纹印,像是她攥了很久。

“太姑婆本来想去找林爷爷的。”苏栀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笔记本里写,她等了三个多月,没收到林爷爷的信,也没等到他回来,就想亲自去找他。她买了船票,打算先坐船去省城,再转火车。可那天台风来了,她没赶上船,去码头等的时候,就……”

林野看着那张船票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阿栀到死都不知道,爷爷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,也在等她;爷爷到死也不知道,阿栀为了找他,差点踏上了去内陆的路。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,明明朝着同一个方向,却因为一场误会,永远错过了交点。

“对了,我奶奶说,你爷爷当年受伤后,为什么不跟阿栀说呢?”苏栀突然问,“就算腿有残疾,阿栀肯定也不会嫌弃他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