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再争辩。
争吵到了这个地步,语言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。
我只是默默地弯下腰,把我刚才换下的、平时居家穿的那双软底拖鞋,仔细地、并排摆好,放在鞋柜最底层。
然后,我伸手进那个透明的文件袋,没有去碰那几本结婚证,而是从最底层,抽出了一张对折的、单薄的纸。
我把它递到他眼前。
那不是照片,是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。
上面清晰地印着我的名字,和一行冰冷的宋体字:临床诊断:宫内早孕,约8周。
他脸上被愤怒扭曲的表情,瞬间凝固。
像是一张色彩浓烈的油画被泼上了漂白水,所有的情绪都褪去,只剩下一片空白和难以置信的茫然。
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,但没能组成一个有效的词语。
“我本来想今天给你一个惊喜的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,“双喜临门。”
他像是被这句话烫到,猛地回过神,一把夺过那张诊断书,手指捏得紧紧的,边缘的纸张都起了皱,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些字上,仿佛要把它烧穿两个洞。“…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?”
我抬起头,第一次,真正地、毫无遮挡地看向他的眼睛,那里面此刻盛满了震惊、慌乱,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无措。
“告诉你什么?”我轻声问,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,“告诉你,纪念日你可以忘,约好领证的日子你可以放鸽子,但连电话都不接、消息都不回的那一整天,我一个人去了医院,确认了这件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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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那天,其实是个很好的晴天。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我醒得特别早,心跳一直很快,像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鸟。
床头柜上,静静躺着两支验孕棒,上面都有清晰的两道杠。
一条深,一条略浅,但毋庸置疑。
我给他发了信息:【今天下午两点,民政局门口,别忘了。有大事告诉你。】
我想象着他看到信息时可能的表情,是惊讶,是傻笑,还是激动地立刻打电话过来?
我甚至想好了,要在他最开心、最不设防的时候,把这张最终的王牌——医院的官方诊断书,递到他面前。
上午,我特意请了假,去了医院做最终确认。从医院出来,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纸,感觉却重逾千斤。
阳光暖洋洋的,照在身上,我却有点手脚冰凉,是那种巨大的、不确定的幸福降临前的眩晕感。
我看了看时间,刚过中午十二点。
离约定的两点还早。我又发了条信息:【我这边结束啦,你那边顺利吗?需要我帮你把西装带过去吗?】
没有回复。
我想他可能在忙,开会,或者在路上开车不方便看手机。
我没再打扰,自己先回了家,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裙子,仔细化了妆。
镜子里的自己,
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期待和温柔。
一点半,我出门前,又发了一条:【我出发了哦,等你。】
民政局门口,人来人往。
大多是成双成对,脸上洋溢着或甜蜜或羞涩的笑容。我站在树荫下,初夏的风带着暖意,吹动我的裙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