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
我把透明的文件袋放在玄关的胡桃木柜子上，拉链敞开着，刻意露出里面崭新的、颜色鲜红得刺眼的证书。
封面上，“结婚证”三个字烫着金，在玄关暖黄的射灯下，反着光。
客厅里，电视屏幕光怪陆离，激烈的枪战音效充斥着空间。
陈默他瘫在沙发上，手指在游戏手柄上飞快地按动，身体随着游戏角色偶尔晃动。
听到我开门的动静，他头也没回，声音混在游戏背景音乐里，有些模糊不清：“回来了？厨房有剩饭，饿了自己热一下。”
我没动，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，像个误入别人领地的陌生人。
鞋柜旁还放着他昨天换下来没来得及收的球鞋，空气里弥漫着外卖盒还没完全散掉的味道。
我吸了口气，努力让声音平稳，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：“我们到此为止吧！”
“砰——”游戏屏幕里，他操控的角色应声倒地，巨大的“Game Over”字样弹了出来。
世界骤然安静，
只剩下电视机低沉的电流嗡鸣。
他猛地坐直了身体，游戏手柄从他膝上滑落，砸在沙发软垫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转过头，脸上还带着游戏时的亢奋残影，以及全然的错愕：“……你刚说什么？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又重复了一遍，“我说，分手吧。”
说完，我弯下腰，开始解自己高跟鞋的系带。动作不紧不慢，甚至称得上从容，仿佛这只是无数次归家中的一次寻常脱鞋。
他愣了几秒，像是需要时间消化这句话的含义。
然后，他嗤笑一声，目光扫过柜子上那抹扎眼的红色，语气带上了他惯有的、那种认为我在无理取闹时的嘲讽：
“就因为这？就因为我今天忘了去领证？”
他摊了摊手，“公司临时有个急单，老张他们都盯着，我走得开吗？至于吗你？就为这个要分手？”
鞋带解开了，我把高跟鞋放进鞋柜，属于我的那一格已经有些空，另一格却塞得满满当当。
我直起身，没去看那些红色证书，而是平静地看向他：“不是忘没忘的问题。”我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是你根本没把这当回事。”
“我没当回事？”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，霍地站起来，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，“林晚，你摸摸良心！我他妈为了攒钱买婚房，连续加了三个月班！脚不沾地！我跟你说过半个累字没有？你现在跟我说我没当回事？”
“是为了‘我们’的婚房，”我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，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，“还是只是为了向你爸妈证明，你离了他们，照样能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，甚至活得更好？”
他的脸瞬间僵住，闪过一抹被戳中痛处的狼狈和尴尬，随之而来的是恼怒。
他被激怒了，几步跨过客厅与玄关之间的距离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很大，攥得我生疼。
“你非要这么曲解我不可？非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？”
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我皱紧了眉。“放开。”我试图甩开，但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。
“好！你走！”我的挣脱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，他猛地松开手，因为惯性我向后踉跄了一步。
他指着大门，胸口起伏，口不择言：“觉得我不好，我配不上你！你去找个更好的啊！天天围着你转，把你当祖宗供着的！走了就别后悔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