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后，她就走了。这双鞋，成了她留给我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。每次穿上它，我都能想起那天她看着我试鞋时，眼里温柔的光。鞋底磨薄了，我就去修鞋摊打补丁；鞋面破了，我也舍不得扔。它早就不是一双普通的鞋了。
我曾经跟林薇提过这双鞋的来历，在她抱怨它破旧的时候。但显然，她根本没往心里去。在她看来，任何东西的价值，似乎都只与它的价格、新旧、是否光鲜有关。情感？记忆？那都是不值钱的东西。
林薇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：“对不起，我忘了。但…但既然已经扔了，就算了嘛。这双新的不是更好吗？”
“算了？”我看着她，心里那片冰冷的地方在不断扩大。“林薇，在你心里，是不是所有你觉得不好的、没用的东西，都可以随便‘算了’？”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林薇的脾气也上来了，“李哲，你别借题发挥。不就是一双鞋吗？我都道歉了，你还想我怎么样？难道要我去垃圾堆里给你捡回来？”
“你没机会捡了。”我站起身，不再看她，“我已经去翻过了，找不到了。”
林薇愣住了，似乎没想到我真的会去翻垃圾站。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有惊讶，或许还有一丝愧疚，但很快被恼怒取代。“李哲，你真是不可理喻。为了一双鞋，你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？你让我觉得可怕。”
“我不可理喻？我可怕？”我笑了，笑声干涩，“林薇，我们之间，到底是谁更可怕一点？是谁越来越不把对方的感受当回事？”
那晚，我们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，也最沉默的争吵。激烈是因为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，沉默是因为，我们发现彼此已经无法理解对方的世界了。
最终，争吵以林薇摔门进了卧室而告终。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一夜无眠。窗外的天色渐渐发亮，我的心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那双找不回来的旧鞋，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我清楚地意识到，我和林薇的婚姻，可能真的走到头了。我们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上，她奔向的是她向往的繁华和体面，而我，只想守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记忆。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
第三章
同学聚会那天，我还是穿了林薇给我买的新鞋。西装也是她挑的那身，剪裁合体，价格标签我偷偷看过，是我一个月工资。镜子里的我，焕然一新，确实比平时精神不少。林薇看着我，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，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：“这才对嘛，走吧。”
聚会在本市一家高档酒店举行。果然如林薇所说，来了不少“成功人士”。王胖子，哦不，现在该叫王总了，挺着啤酒肚，手腕上的金表格外晃眼。张婷一身珠光宝气，言谈间不经意透露着欧洲度假、私人定制的优越感。林薇很快融入了那个圈子，和他们谈笑风生，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光彩。
我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和几个还算熟络的同学寒暄了几句后，就找了个角落坐下，看着眼前这幕热闹的景象。大家聊的话题，无非是房子、车子、孩子、股票、项目，充满了攀比和炫耀的味道。我插不上话，也不想插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