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气充满轻蔑，“一个宫女所出的贱种，也配称皇子？
皇妹，听二哥一句劝，分清尊卑，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揽，免得……引火烧身。”
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。
“二哥教诲，昭阳记下了。”我微微颔首，不想与他多做纠缠，“父皇还等着用药，昭阳先行一步。”
错身而过的瞬间，我能感受到他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我背上，冰冷刺骨。
朝堂之上，亦是风波不断。
程昊一党的官员开始频频上书，有的弹劾我“干涉内廷，安置皇子不合规制”。
有的则催促父皇尽快立储，言语间皆指向晋王。
支持程宏的官员则拼命反击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，把龙椅上面色蜡黄的皇帝气得几次几乎晕厥。
我冷眼旁观，深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序幕。
这日，我去南三所看望程弈，顺便考校他功课。
他进步神速，对答如流，言谈举止间，那份在冷宫里磨砺出的沉静，如今在南三所养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底气。
临走时，恰好看之前那个不小心洒湿他书卷的小太监，正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摞新书进来。
程弈看着那小太监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淡淡地对身边新来的管事太监吩咐了一句：
“李公公，这人做事不够稳妥，不堪伺候笔墨，换个地方当差吧。”
那管事太监是我的人，闻言看向我。
那小太监更是吓得扑通跪地，连连磕头。
程弈却只是拿起一本书，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转向我道：“皇姐，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可好？”
他处置得干脆，甚至带着几分与其年龄不符的、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，心中微动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对管事太监微微颔首，示意他照办。
看来，环境的变化，确实能让一个人迅速成长。
只是不知，这份日渐显露的沉稳与决断，将来会如何。
3 风雨
皇帝的病，入了冬后，便如风中残烛，眼见着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
太医院的院判换了几轮方子，最后也只是跪在榻前，
颤声说着“陛下乃忧思过甚，耗损了元气，需静心将养”之类的车轱辘话。
将养？这深宫内外，哪有一刻是能让人静心的？
朝堂上，程昊和程宏两派的争斗已近乎白热化。
今日你参我的人贪墨，明日我劾你的亲信渎职，奏章像雪片一样飞上御案，内容却多半是捕风捉影，互相攻讦。
父皇偶尔强撑着上朝，往往听不到半刻钟，就被气得面色紫胀，剧烈咳嗽，只能无奈退朝。
整个朝局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和混乱之中。
我大部分时间仍守在父皇寝宫，表面上是尽孝，实则是不敢离开半步。
我知道，程昊的眼睛时刻盯着这里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巨变。
南三所那边，我加派了人手，程弈的功课由那位老翰林秘密进行，一切看似平静。
但我心里清楚，这平静之下，是汹涌的暗流。
这日傍晚，天色阴沉得像要塌下来。
我刚服侍父皇用过药，他精神竟难得地好了些，靠在引枕上，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枯败的枝桠，忽然喃喃道：
“昭阳……朕梦见你母后了……她说下面冷清，问朕何时去陪她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