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向我时,目光锐利依旧,却少了几分对外人的冷硬:“昭阳,陛下这里,你多费心。”
“皇叔放心,昭阳责无旁贷。”我恭敬回道,心里清楚,这位皇叔的态度至关重要。
程骁点了点头,没再多说,转身离去,那挺拔的背影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几乎住在了父皇的寝宫。
喂药、伺候汤水、应对一波波前来“探病”实则打探虚实的妃嫔和官员,累得脚不沾地。
但我心中记挂着三弟程,于是找了个父皇精神稍好的间隙。
我委婉提出:“父皇,既然已有决断,是否该让弈弟搬出冷宫?方便教导。”
父皇闭着眼,半晌才虚弱地吐出两个字:“……你去办。”
有了这句口谕,我立刻行动起来。
没有大张旗鼓,只带了几个绝对信得过的贴身宫人,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,再次踏入了冷宫。
冷宫比我上次来时更显破败,秋风卷着枯叶,在院子里打着旋儿。
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殿门,程弈依旧趴在那个破桌子上,看的是一本《史记》。
他比上次见到时似乎更瘦了些,听到动静抬起头,看到是我。
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立刻放下书,规矩地跪下:“程弈,参见皇姐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我扶起他,触手之处,骨头硌人。
目光扫过桌面,那本《史记》破旧不堪,但空白处依旧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。
我随手翻开一页,恰好是吕后本纪。
“在看吕后?”我状似无意地问。
程弈点点头,小声道:“嗯……觉得她……很厉害。”
我心里微微一动,面上却不显:“哦?怎么个厉害法?”
他犹豫了一下,似乎在组织语言:“一个女子,能在高祖死后,稳住朝局,诛杀功臣,让所有人都怕她……很厉害。”
他的语气里,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。
我笑了笑,摸摸他的头:“读史明智是好事。不过,为君者,当以仁德服人,而非仅靠威慑。”
我转移了话题,“弈儿,父皇挂念你,从今日起,你搬去南三所居住,皇姐也会给你找最好的老师,你可愿意?”
程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那是一种对知识和正常生活的极度渴望。
他重重地点头:“愿意!程弈谢父皇隆恩!谢皇姐!”
安排程弈搬入南三所,我拨去了可靠的人手,又通过父皇,请动了一位因得罪程昊而被闲置,却学问极好的老翰林暗中教导。
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。
然而,
程弈搬入南三所的第三天夜里,南三所的一处堆放杂物的厢房突然走水!
火势起得蹊跷,幸好我安排看守的人警觉,及时发现扑灭,才未酿成大祸。
纵火之人没抓到,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谁的手笔。
第二天去给父皇请安,在宫道上“偶遇”了程昊。
他摇着一把玉骨扇,脸上挂着虚伪的笑,眼底却是一片冰寒:
“皇妹近日真是忙碌啊,听说连南三所那边都操心到了?真是姐弟情深,令人感动。”
我停下脚步,面色平静:
“二哥说笑了。弈弟也是我们的弟弟,照顾他,是昭阳分内之事。”
“弟弟?”程昊嗤笑一声,合上扇子,用扇骨轻轻敲打着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