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角余光扫过其他食客。他们完全沉浸在“美食”带来的狂喜中，吃得啧啧有声，眼神迷离，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，仿佛在进行某种亵渎的仪式。
就在我放下汤勺的瞬间，后背汗毛毫无征兆地炸起。一种被极度危险的掠食者凝视的感觉攫住了我。
我猛地抬头。
隔着昏暗的餐厅，最深处厚重的幕帘旁，站着一个人。他极高，极瘦，像一根黑色的钉子楔在阴影里。穿着主厨的雪白制服，一尘不染，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一种丧服的感觉。他的脸看不清，但能感觉到一道目光，冰冷、黏腻、充满了某种非人的审视，牢牢地钉在我身上。
他似乎……在观察每一个食客的反应。更像一个科学家，在观察实验皿里的样本。
他看了我足足有三秒。那三秒，我的血液几乎冻结。
然后，他无声无息地，像一抹幽魂般，退回了幕帘之后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。我被发现了吗？还是每个新客都会受到这种“关注”？
接下来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。晚餐终于结束。食客们带着餍足又恍惚的神情，被服务生依次引导离场。轮到我时，那个苍白服务生再次出现，递给我一张对折的黑色卡片。
“主厨的礼物。”他嘴角拉起一个僵硬的弧度，不像笑，像肌肉抽搐。
黑色轿车再次将我送回出发点。摘下眼罩，站在“好再来”超市依旧闪烁的霓虹灯下，恍如隔世。凌晨的冷风一吹，我才惊觉贴身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回到临时指挥部，第一时间将采集到的样本送检。然后，我打开了那张黑色卡片。里面没有文字，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、触目惊心的鲜红数字：
4。
像倒计时，又像某种宣告。
等待检验结果的几个小时，坐立难安。那串数字像烙铁一样烫在脑子里。
凌晨四点，电话响了。是法医老陈，他的声音变了调，隔着听筒都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。
“小陆……你带回来那东西……”他剧烈地喘息着，像是要呕吐，“那肉……基因测序……不属于任何已知登记在册的……动物……”
听筒那头传来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干呕声，混杂着极度恐惧的哽咽。
“那……那他妈是……人的啊！！”
冰冷的恶感瞬间攫紧我的心脏，攥得无法呼吸。
几乎同时，我的私人手机屏幕一亮。
那条未知号码的短信，如期而至。
“终极盛宴，静候君临。”
后面，跟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址。深红如血的字体，在惨白的手机屏幕上，狰狞地跳动。
而短信的最下方，那串死亡的倒计时，已经无声无息地变更：
3。
“终极盛宴，静候君临。”
那行字，像用血写就的诅咒，烙在手机惨白的屏幕上。下面的数字“3”，仿佛一颗开始读秒的定时炸弹，紧紧拴在我的心脏上，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而冰冷。
人肉。
老陈在电话那头压抑不住的干呕和恐惧的哽咽，还在我耳边嗡嗡作响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喉咙口涌起强烈的酸涩感，我猛地弯下腰，扶住冰冷的墙壁，才勉强没有吐出来。那不是厌恶，至少不全是，那是一种更原始的、被侵犯亵渎后的剧烈生理排斥，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恶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