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像是根本没听见,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那越来越深的土坑里。泥土被刨开,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陈腐泥土和隐约铁锈气的味道弥漫开来,雨都冲不散。
“外婆!是我!林晚!”我跪倒在她身边的泥泞里,抓住她冰冷僵硬、沾满泥血的手臂,试图阻止她自残般的动作,“别挖了!快进屋去!”
触手的皮肤冰得吓人,而且干瘪得如同枯柴,完全不像一个活人的手臂。
她终于停了下来。
动作僵滞地、一点一点地转过头。闪电恰在此时撕裂天际,刹那间照亮了她的脸。
我胃里一阵翻搅,强忍着才没叫出声。
那张我熟悉的、布满皱纹却总是慈祥的脸,此刻扭曲得可怕,眼睛瞪得极大,眼白占了大半,瞳孔缩成一点,里面是纯粹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。雨水冲开她脸上的泥点,露出底下的青灰死气。她的嘴唇哆嗦着,颜色发紫。
“晚…晚……”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,气若游丝,却带着一种疯狂的焦灼,“……回…回来了……好……好……”
她猛地甩开我的手,力气大得惊人,完全不像一个病危的老人。她不顾一切地把手重新探回那个土坑里,疯狂地掏摸,泥水飞溅。
“走!快走!”她嘶喊着,声音破裂,“它们……它们要来了!要来了!!”
“谁?谁来?”我浑身发冷,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这诡异恐怖的场景让我头皮发麻。
“它们……它们啊!”外婆猛地从土坑里拔出手,怀里紧紧抱着一根东西。
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。
我看清了——那是一根手杖。长度约莫到她胸口,材质看不分明,像是木头,又像是某种骨质,通体是一种不祥的、仿佛浸透了血的暗红色,在雨中泛着湿漉漉的微光。杖身似乎雕刻着无数细密扭曲、无法辨认的纹路,盯着看久了,那些纹路竟像是活物般微微蠕动。
外婆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,又像是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,脸上交织着狂热与极致恐惧的神情。她颤抖着,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根猩红的手杖猛地塞进我怀里!
“拿着!跑!永远别回……”她嘶哑的喊叫戛然而止。
就在我下意识接住那根手杖的瞬间——
触感冰凉,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滑腻的活物感。
外婆的身体猛地一震,剧烈地抽搐起来,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眶外。她的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怪响。
下一秒,暗红的、浓稠的血液,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双眼、鼻孔、耳朵和嘴巴里汹涌而出!像几条蜿蜒恶心的红色小蛇,迅速爬满她青灰色的脸,被雨水一冲,淡红色的血水立刻染红了她的前襟和身下的泥地。
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“噗通”一声砸进泥水里,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。抽搐了两下,彻底不动了。
眼睛还圆睁着,凝固着最后的无边的恐惧,直勾勾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我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,无法理解眼前这骇人到极点的一幕。手里的猩红手杖冰凉刺骨。
直到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、撕裂般的剧痛!
我猛地低头。
那根暗红色的手杖,像突然活了过来!杖身表面那些扭曲的纹路骤然裂开,伸出无数比血丝还要细、宛如活蛇般的猩红触须,闪电般刺入我握杖的右手掌心!